我双手插腰昂声道:“我朝太祖皇帝马上治天下,朕作为他老人家的子孙,怎么能这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呢?”
“太祖当年立国于乱世之中,那时除了南北割据以外,南方也是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大多都是短命王朝,那时不得不马上治国,而您如今治国理政即可,打仗是臣这样的粗人该做的。”他语气温和,温柔地朝我看了一眼,甚至朝我笑了笑。
他那一笑,好似如同这橙黄的烛光一同照亮我的胸膛,我心里的一份期待犹如藤蔓疯狂地生长,不可抑制地,渴望着永恒的阳光。
我呐呐道:“钦岑,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一愣,我怕自己的话唐突了他,忙接着道:“为什么平日里不多笑笑呢?”
他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这句话,继续道:“陛下,手臂上的伤擦完了,臣为您擦腿上的伤了。”
他说着,便为我脱鞋,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有话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他并不知道我是女的…我只能涨了个脸红脖子粗不吭声。
他把脱下的鞋子整齐放在一旁,撩起我的裤角,露出我的双腿,我看着自己腿上比手臂上更加惨痛的伤口,实在是为自己的色令智昏而感动。
他这次为我擦拭的动作更轻柔,就好像是怕碰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在这一个静谧绵长的时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如鼓擂。
我道:“钦岑,你…你出发之后,记得给朕写信。”
他回道:“臣会将军队进程,形势,变化都写给陛下的。”
不是啊…我不是想知道这个,我想的只是你。
绵绵长夜,好似只有跳动不安的烛光能懂我的心思。
季铖走了。
我在城头上望着他带领的那群人马渐渐消失,最终成了天地之间的一小点,随后,连这一小点也消失殆尽。
季铖走了,我陷入了惆怅之中。
然而帝王生活还是得继续,季铖不在的日子里,我有得忙了。
三年一度的秋闱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据枢密院得来的消息,刘鹏元也快回京了,另外,川蜀那边传来的奏折称川蜀也有盗寇作乱了。
我觉得我这皇帝当得苦哈哈,什么三宫六院,什么纸醉金迷都没享受过,熬夜看书看折子倒是成了家常便饭,比我考研还上进。
“川蜀盗寇作乱,或依江而遁,或寻山而匿,官兵多不知水,又常困于山路崎岖,兼之盗寇凶悍狂傲,因此川蜀地巡抚无计可施,乞于王师。”
上书房的小会上,吴舜卿如此作了报告。
“哦?”我看了看各地的军备报告,“川蜀那边本身的驻军,朕记得不少啊,怎么一小撮盗寇都清理不了?”
吴舜卿回道:“回禀陛下,川蜀巡抚那边若要用川蜀边防驻军,的确是要向咱们禀报的,虽说川蜀驻军不少,但边防为重,臣以为边防驻军不宜动。”
我问道:“川蜀那接壤的夏国,跟咱们不是都十几年没动过兵了吗,何况川蜀驻军如此庞大,派个一两万兵马暂时去支持一下川蜀巡抚又如何?”
“陛下英明,只是…”吴舜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望向了朱梓。
只是朱修文那个混账乐得坐守边防,不想揽这没好处的活计。
我愁眉苦脸地望着朱梓,问道:“丞相,修文可有和您提过川蜀的寇乱?”
朱梓回道:“陛下,修文向来少与臣通信,想来是边防事务繁忙。”
方曦道:“陛下,川蜀盗寇为乱,许多百姓都受此影响,朝廷必定要尽快剿灭盗寇。”
罗鴻忧虑道:“方枢密所言甚是,只是究竟该派谁去才是关键啊,盗寇一事,说大上不了边防,说小却又祸害百姓,实在是让人头疼。”
方曦提议道:“若是朝廷现在派禁军前往,路途遥远,耗时耗力。若是派湖北湖广的兵去,想来也不如川蜀驻军便妥,更不必提正闹兵乱的关陕了,只是川蜀驻军若要前去剿匪,又必须速战速决,以免边防不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臣建议让各将领斟酌己方军备,自主接领这个差事。”
方曦说得对,真要重赏,那朱修文肯定巴巴地赶上去要这个差事,但是我有点犹豫,若是这盗寇其实水平很低,朱修文真轻易剿匪成功,那我岂不是还得给这个混账升官加封?
我装腔作势地点点头,“方卿有理,诸位爱卿还有什么看法?”
罗鴻一个直肠子道:“不过是小撮寇乱,何必重赏?”
朱梓忙道:“罗丞相此言差意,我禁军大多不习水战,兼之山势地形易守难攻,方才吴枢密也说了,那些盗寇凶悍狂傲,罗丞相怎能说是小撮寇乱,不必重赏呢?”
罗鴻争道:“盗寇如何厉害,人数能有多少?怎敌得过禁军?”
我听得心焦,我实在是不想给朱修文送经验,但是总不能放着寇乱不管,若是点名让禁军去,或是让湖广的官兵去,又是落了朱家口实。
唉,要是季铖能从关陕那边过去就好了。
我看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便劝道:“诸位爱卿各执己见,均有道理,朕看,此事不如放下去让群臣都商量商量,各个上折子上来给朕看看,当然,也可以直接联名。”
联名也好,让我看看有多少是朱梓的狗腿子。
小会便散了,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方曦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