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热也坐回去,“算了吧,他最讨厌别人黏着他。”
“那要是他喜欢的人呢?”
祈热被问住了,继而两只手交叉着晃,“不可能的,他对谁都一样,说不了几句就觉得烦。”
鹿小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隔几秒“噢”一声,低头看向书本。
祈热要接着给她讲知识点,鹿小诗又抬起头来打断,“你问他了吗?”
“问什么?”祈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问他以后要考去哪儿。”
祈热拍拍脑袋,“晚上一定给你问。”
鹿小诗胡乱翻一页书,含糊说一句,“本来我打算今天鼓起勇气自己问他的。”可陆时樾人都没来,说是又去学校打球了。
鹿小诗轻轻吐出一口气,让祈热开始讲课。
又学了一个小时,鹿小诗的妈妈喊他们吃饭。鹿小诗听不明白,Emily便问祈热学得怎么样,祈热讲完学习进度,索性又把自己的整体规划说了个大概。
Emily平常都是跟同事说法语,不觉得新鲜,遇到一些外大法语专业的学生,口音千奇百怪,她得适应一会儿才能进入状态。祈热不一样,口音纯正,虽然有时候遇到一些生僻的词会卡一下壳,但贵在十分有自信,敢说。
Emily喜欢有自信的人。
饭桌上,她邀请祈热,“这个月25号是重阳节,我会在家里举办一个聚会,邀请中国的朋友,你可以当我的翻译么?”
祈热听懂了全部,其他人只听懂了“G YANG JIE”。
“也会有法国人来么?”祈热不关心那天自己要不要上课,只关心能不能跟更多的法国人交流,多练练法语。
“有,我们会看一部法国的新电影。”
祈热点了点头,脑袋里灵光一闪,急忙问:“e fabuleux destin d'Amélie Poulain?(天使爱美丽)”
Emily惊讶于她对法国的了解,忙点头,笑着指了指自己,开玩笑道:“Moi aussi, je suis Emily.(我也是艾米丽)”
其他人听不懂,独有两人笑了起来。
一行人吃完饭要走,临走前,Emily跟答应会来参加聚会的祈热咬耳朵,“你给我当翻译,可以向我要一份报酬。”
祈热想了想,没拒绝,跟Emily贴脸告别。
回去的路上,祈热问两个小学生学得怎么样,祈凉看上去神采飞扬,说自己可以很快学会,陆时迦则相反,垂头丧气,低着头不说话。
祈热十分顺手地捏他脖子,“还是听不懂?”
陆时迦竟然没躲,可见多么没精气神。他不高兴,不是因为没听懂,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听懂了,可越是听懂了就越郁闷,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必要去上那个培训课,反正也听得云里雾里。
“听好了,”祈热松了手,这回摁了摁他脑袋,“以后我给祈凉讲课,你也一起来听,那个培训课,既然交了钱,肯定也不会给你退,你就继续去上。”
陆时迦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但是,”祈热又拍了他一下,提醒他认真听,“你两边都学,必须比祈凉学得好。要是还学不过祈凉,以后两边都别上算了。”
简言之,要还是学不过,你就承认你没天赋,放弃吧小朋友。
陆时迦没听出其他的意思,又乖乖点了头。
等回了家,祈热见着院子里的山地车,直接进了右侧的门。
陆时樾回来好一会儿,冲了澡吃了饭,这会儿躺床上打算睡午觉。
祈热推门进去,跟他妈似的,笑眯眯地问:“回来啦?”
陆时樾双手枕在脑后,没睁开眼,声音里带着疲倦,“干嘛?”
祈热钻进门,拉着门把手带上,到床沿边把他脚一推,挨着床沿坐下来,“提前跟你商量件事儿。”
陆时樾脚一抬,换了个姿势,“说。”
“重阳节那天我不去学校,你帮我编个理由,顺便再帮我请个假呗。”
陆时樾翻身面朝里,听上去没有商量的余地,“自己请。”
祈热没争取,只问:“真的?”
陆时樾立刻听了出来,他要是点头,身后的人肯定要搞小动作。
半刻的安静验证了他的经验。他便靠着直觉,在祈热伸出“魔爪”的时候翻身回去,两手并用,准确地将那双手攥紧了。
随之一声,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床铺上。双手触及的,有点冰,没有骨头一样。
“你力气这么大干嘛?!”祈热要抽出手。
陆时樾总算睁了眼,先看到床铺上躺着的那支冰棍,应该就是她用来搞小动作的道具。
“松手。”祈热晃了晃。
陆时樾脑袋一动,这才看过去,触目是一抹鲜艳的红,往上,那张脸恰好被握在一起的手挡住,他便带着她的手往下,搁在床铺上。
他视线不变,看清了她的脸。也看清了她的样子,红色的束腰裙,杏色的罩衫被她披在肩上,袖子自两边肩膀向下,松垮地在胸前打了个结。
还涂了红色的口红。
“帮个忙,你就给我请假吧……”嫣红的唇一张一翕,祈热开始用一贯的计俩,耍起无赖。
陆时樾半天不动,在祈热又要开口之前,松了手,再次背过身。
祈热笑,单方面铁板钉钉,手指戳戳他胳膊,“我就当你答应了。”
陆时樾对着雪白的墙壁一动不动,也没回应。
祈热不见他说话,便站起身,拧了门把往外走,身子钻出去,想起什么,脚步一停,头又探了回来,“对了,你想好考哪个大学没?”
陆时樾维持着姿势没动,“没有。”
祈热“噢”一声,“那你想好了得告诉我。”
陆时樾闭上眼,“嗯。”
“那你睡吧,我走了。”祈热握住门把要扣上门。
一秒,两秒。
陆时樾猛地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抬高音量喊住人,“祈热。”
门只剩下一条缝,很快地“砰”一声,闭紧了。
陆时樾对着门框发呆,搭在膝盖上的手臂往下垂落,大拇指缓慢动了动。
下一刻,“咔哒”一声,门内的把手顺时针转半圈,那条门缝再次出现,且越来越大。
“干嘛?”祈热推开门,听着毫无耐心,双手无意识摸上罩衫的袖子。
陆时樾无声咽了咽喉咙,看上去有点发蒙,他回:“没事。”
“有毛病啊?到底干嘛?”祈热抬腿,把门往墙上踢,这回撞出老大一声。
陆时樾看一眼反弹几次终于老实了的门,再看回那抹红,问了出来:“你呢?”
“想好了吗?”
“什么?大学?”祈热问。
陆时樾没否认。
“不是很明显吗?”祈热无语地反问,她碎碎念:“还以为你要干嘛……睡你的觉吧。”说了伸手要去带门,带上一半,又推了回去,甩手似掌柜,“自己关!”
陆时樾又愣了会儿,起身,赤着脚过去关上门,折身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弯腰捡起那根包装袋上聚了水珠的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