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又是长安雨季。
淅沥沥的春雨敲打着长安城中的青色瓦片,声音清脆而悦耳,如同一曲动听的长安歌谣。
而此时的莫伏,却无心聆听这天地乐章。
在他刚记事的时候,家乡莫家村一场天灾,天不降雨,他的父母用自己的鲜血换取了莫伏的生命。
父母走了,他被村里的一个老秀才莫涂带着背井离乡,来到了常河镇,另起莫伏一名。
老秀才靠卖字把莫伏拉扯大,教莫伏识字习书,希望莫伏将来能考取功名,圆老秀才一个梦想。
莫伏也很用功,从未让老秀才失望,写的一手好字,再加上莫伏卖价不高,深得常河镇的一些平凡人家的喜爱。
一直到莫伏十七岁,老秀才终是抵挡不住岁月,离莫伏而去,连莫伏成人的最后一年也没等完。
从此莫伏一个人一边苦读,一边卖字,度过了最后一年。
今年他已经成人,可以报考功名了,一个月前,他毅然卖掉了自己和老秀才所有的字帖,筹够了盘缠,来到了长安这个他魂牵梦萦的城市,不仅是他,这个城,也是老秀才的梦想。
然而天不遂人愿,却是没想到在这繁华的长安,似乎对他并不友好,他刚入长安就被人摆了一道,所有的财物都被骗走了。
莫伏躲在一处屋檐下,看着雨水落下,科考报名的时间已经过了,他,是真的无望了。
身上的财物已经全无,他写的字在这偌大的长安城根本卖不出去,莫伏从来没有想过,他第一次进长安,却是落得这般下场。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由旧布抱着的物件,叹气着打开,是一支青色狼毫笔和一卷纸。
莫伏看着这支狼毫笔和那副字,思绪万千。
这是那几个小混混看着没有什么价值丢掉的,这支狼毫笔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在常河镇的一个旧货摊买到的。
当时他想找一支新笔,就去集市走了一圈,结果各个坊摊走遍也一无所获,在路过一个旧货摊时,无意看到了这支狼毫笔。
有些古旧狼毫笔上刻着奇怪的纹路,花里胡哨的,但是握着很是舒适,手感不错,那货郎一顿添油加醋,他就买了下来。
不过这支狼毫笔确实不错,他用起来很合手,写字也是变得更加行云流水,而且很奇怪的是,用了两年了,这支狼毫笔居然依旧完好,让莫伏很是惊讶,不过也并不做多留意,毕竟有诸多能工巧匠,制出一支好笔,用个一两年应该也没什么稀奇的。
莫伏收起了狼毫笔,翻来了那卷纸张。
书生意气,莫做伏龙。
这是老秀才写的,意为书生当有风发意气,不做那伏着的龙,是龙,就要一飞冲天,莫伏之名,也因此而来,老秀才希望莫伏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不再伏着给他人行礼。
“爷爷。”
莫伏抬起头,看着依旧下着不停的春雨,突然一声春雷响起,闪电划破黑夜。
“这长安,也没你说的那么繁华如画啊。”
对于莫伏而言,此刻的长安城如同被遮住了一帘黑幕,雨夜漫长,白日里的车水马龙已经不见踪影,一道又一道闪电替代了彻夜不灭的灯火,只有街头的杂物角偶尔会出现一只被雨水淋湿的流浪猫。
“喵!”
莫伏看向那街角,又一只流浪猫出现,只是这只猫给莫伏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可能是莫伏有感而发,觉得这一只流浪猫的境遇与自己有些类似。
莫伏只是有感,那只猫并没有进杂物角,反而闪身消失在街角。
莫伏看它一走,不再理会,他挪了挪身子,准备休息休息,等雨停了就出去找份工做,挣点盘缠回常河镇。
对于长安这座繁花似锦的城市,刚成人涉世未深的莫伏突然生出一种抵触,这里似乎少了常河镇的那种人情味。
莫伏摸着怀中的狼毫笔,十年寒窗,却被一道报名费堵在了科考的门口。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莫伏迷糊中仿佛看到天空中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瞬间不见,莫伏觉得自己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于是闭上眼睛。
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停在了阁楼上,他身材挺拔,样貌俊朗,而奇怪的是,雨水打下,却不能近他分毫,他周边仿佛有什么东西护着,雨水一近就化成了雾气。
“师兄,好生奇怪,这妖物转眼就不知去向了。”
又一个青年出现,也是一身一样的道袍,他落在阁楼上,放眼望去,似乎整个长安城都在他眼中。
“这妖物不同于其他,似乎有种奇怪的能力,能隐藏气息,再加上这大雨,怕是难觅踪迹了。”
洪景有些奇怪,那鼠妖居然在他眼皮底下逃脱了,要知道他已经练气九层,即将筑基,而这鼠妖不过练气七层,竟然能脱离他的感应。
“师兄,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一个书生,要不要让他离开大街?”
“一落魄书生,且随他去吧,这大雨夜,他还留在那里定是有所困难,我两就在附近,有事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无妨。”
“嗯嗯。”
莫伏小盹了一下,雨已经小了许多,还有一点蒙蒙雨,不过不碍事了,莫伏起身,长安城外有个破庙,他打算先去那里歇脚,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