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闫寿的陪伴下，她向楼下走去，在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住了，低着头使劲地咬着下嘴唇。过了片刻，她忽然转过身，对着田间努力地喊出四个嘶哑的，有着起伏变化的“啊”字。她不知道田间是否能够听懂，她知道田间是这间店里真正主事的人，她期望田间能够听懂这四个字。

她努力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仅仅这八个字，就让她的额头见了汗水。

田间点点头，说道：“哥哥知道了。哥哥会……救你们的。”

小丫摇了摇头，再次努力地吼出两个“啊”字。

“好！哥哥知道了，是他们！”田间一字一顿地回道。

小丫笑了，她稚嫩地猛地弯下腰，双臂似张开的翅膀撑在身后，对田间行了一个大大的鞠躬礼。

挥了挥手，在闫寿的陪伴下，她离开了‘鬼神策’。

啪！一声脆响。楼上传来袁黎华虚弱的怒吼声：“小丫呢？”

“走了！”

田间揉了揉被打红的脸，退后了几步说道。

“你！”袁黎华身子软软地伏在餐桌上，语气软和了下来说道：“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不能让小丫再多待一些时间。”

“如果你肯醒……”说到一半，田间不忍再说下去，扭过身向窗口走去，他忽然很想看看窗外的世界。

袁黎华半撑着身体，有些痴傻地自言自语道：“是啊！如果我肯醒，如果我肯醒！”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这世界上，疾苦的人太多，你又能救得了几个？是救一人，还是救天下……哎！其实我心里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答案！”

说道最后，田间的语气也变得有些飘忽起来。他想着刚才对小丫的承诺，一个充满了欺骗的承诺。

小丫努力向他传达的是“救救他们！”。他们是谁，是那些如小丫一样的，身体残疾，丧失生活能力，以乞讨为生的人。他们是小孩，他们是青壮年，他们也是老人。

田间是神族，他有一位能够呼风唤雨的母亲，他有可以拯救这些他们的能力。他却哄骗了小丫，应下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

窗外的世界，是人界的世界。他能看到很多个他们，在繁华闹市，在街头巷尾，匍匐于地，蹒跚而行，祈求着生存。这份生存，仅仅是早一点解脱，以及在活的时候能够吃一口食粮。因为他们乞讨到的每一分钱，都不会属于他们自己。

取走他们的钱财的人可恨吗？

改变他们的命运很难吗？

他看到有很多很多的人伸出手，丢下的是钱，然后收回手，走了。

他们，真正希望祈求，而获得的，其实只是小丫拼尽全力向田间说的那句话——“救救他们！”

给与钱财，不如给与温暖，给与关怀。比如，建一个救助站，亦或者干脆结束他们的生命。

“小丫……会投胎到好人家吗？”袁黎华恢复了一些神智，忙向返回二楼的闫寿问道。

闫寿点点头，说道：“我跟孟婆关系这么好，加上老爸的面子，一定没问题！”

他无法告诉袁黎华，因为刚才她的救助，小丫要遭受更久的痛苦。也因此，小丫死去后将魂飞魄散。

也许，世间本没有小丫，她不该来这不属于她的人间。

吧台上的酒坛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的光芒，这光，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