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喂,你走错房间了。”郭嘉伸手拍了拍陈群的脸,“醒一醒,给我起来!”
陈群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目光只锐利了一瞬,就开始涣散,整个人一动不动,对着屋顶发呆。
先礼后兵,刚才已经“礼”过了,郭嘉毫不客气,直接站在榻上把陈群往下踹。
一脚、两脚、三脚,只听咕咚一声,陈群摔到地上去了。
郭嘉蹲在旁边观察:陈长文这醉汉在地上滚了两圈,仰面躺着,哼哼唧唧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有时居然还能又哭又笑、似悲似喜……
这表情,正常人根本办不到。
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睡一觉应该没问题,郭嘉拿了被子替陈群盖上,走回卧榻边坐下,刚躺好,陈群又爬上来了。他这回直接躺成一个大字形,把郭嘉挤到贴墙角。
郭嘉“……”
跑我这儿耍酒疯?如果杀人不犯法……一脚狠狠踢在陈群腿上,陈群居然还笑……好困啊……看向窗口,这天色……估计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
郭嘉轻叹一口气,蜷起腿缩在外侧睡了。
第二天,他是被陈群推醒的,半梦半醒间感觉右脚的脚趾又疼又痒、忽冷忽热,滋味十分酥麻。紧接着有人用力推他。
他本来就躺在卧榻边沿,这一推,他半个身子瞬间悬空,险些摔下去,直接就惊醒了。
渐渐清晰的视线中,陈群半坐半躺,眼角微红,神情羞愤,正在用力推搡他。
郭嘉无语,一边尽量稳住身形,一边嗤笑:“推什么推?是谁说好要和友若(荀谌)一间房,却在半夜三更爬到别人的卧榻上赖着不走?”
“郭奉孝!你……”
“陈长文,原来你是这样的君子。”
郭嘉故意把“君子”这两个字的音调拖长,嘲讽味十足。
一直以君子的标准严格自律的陈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整个眼圈都憋红了,一脚把郭嘉踢下榻。
郭嘉蜷缩了几个时辰,腰酸脖子疼,整条右臂都是麻的。此时被陈群一脚踢得后背着地,想起昨夜,新仇旧账,爬起来照着陈群的脸就是一拳。
侍女进来送洗脸水,发现屋中的两位公子正打成一团,一时恍了神,不小心打翻水盆。
铜盆落地,水花四溅。正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位仁兄终于停手。
陈群抢了清水和青盐,站在屋中离郭嘉最远的角落,反复漱口。
郭嘉看看陈群,又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红印……
程昱刚睡醒,就有侍女来报,说是郭嘉和陈群打起来啦。
程先生领头,一众同窗纷纷去看热闹,还隔着几步远,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只见客房房门大开,陈群羞怒交加,紧绷着一张脸,右眼眼眶上一圈青紫淤痕,嘴角乌青,一声不吭,正细细整理衣冠。
郭嘉脚上的鞋袜穿得整齐,身上却只穿着寝衣,斜倚着梨花木小几,狂笑不止。
他左颊上被抓了二道浅浅的红痕,月白寝衣有些宽大,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还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细细的锁骨和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简直要晃瞎人眼。
若是换一个人衣衫不整,还如此大笑,多半要显得轻浮。但郭嘉狂笑不止,却只会让人羡慕他的潇洒自若,觉得他坦率自然,真性情。
程昱望了望神态异常,活像被逼良为娼的陈群,又望了望郭嘉,瞬间脑补出一场猎奇的断袖分桃大戏:震惊,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美少年酒后误入一室,疑似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二人夜晚同眠,清晨反目……
打住打住,不要瞎想。程昱神色微妙,问道:“怎么回事?”
陈群默不作声,一张脸红了又青,忸怩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霍然抬头,紧张地盯着郭嘉,眼珠子都瞪圆了,目光中满是警告的意味,甚至还带了一丝哀求,好像生怕郭嘉说出什么让他难堪的话。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的聚焦处,郭嘉懒洋洋地站起来,轻轻吐出二个字:“问他。”干脆利落地拿起衣袍直接走人。背影无比洒脱。
众人云里雾里,越发好奇。陈群作为书院学生的道德楷模,天生和不拘礼法的郭嘉相看两厌。用脚想也知道这两位的关系有多恶劣。
究竟是什么事,郭嘉居然会帮陈群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