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温暖明媚,周、颜二人携手漫步在江宁城中。本朝风气较前朝包容开放,男女并肩携手实属正常。只是二人一个丰神俊朗,一个钟灵毓秀,很是惹人注目。
逛了一个多时辰,各自买了所需物品。返回路上,迎面走来一位挑担子的货郎,嘴里吆喝着:“糖狮儿,糖狮儿,好看又好吃的糖狮儿,酥甜不黏牙的糖狮儿!”
那糖狮儿色彩斑斓、憨态可掬,甚是惹人喜爱。
颜素衣拦下货郎,二十文钱挑了三个。
周青接过一个,三两口下肚,颜素衣左右端详半天竟是不忍下嘴。
周青摇头笑道:“要化了!”
一路说说笑笑,再回到颜府时已是傍晚,正巧在二院看到江真卿,周青忙上前行礼道:“晚辈见过江大侠,前辈为晚辈之事不辞劳苦,千里奔波,晚辈不胜感激!”
颜素衣紧随周青身后,也上前行礼道:“江世伯好!”
江真卿刚满六十,身穿淡青道袍,腰悬古朴阔剑;面容清矍,须发花白;高挺鼻梁细长眼,笑眯眯的好一副云淡风轻!
他腰间阔剑系早年游历时意外所获,剑身上写长生二字,宽而无锋,光华内敛。单凭一把长生剑,江真卿败尽天下英雄。
江真卿盯着二人左瞧右看,好一会才啧嘴赞道:“啧啧,好一对君子佳人,真真是天造地设。”
接着又自顾自跳起来说道:“素衣贤侄女,我帮你了了这门心事,你家那仙翁醉是否要请我饮个欢畅?你爹这个老抠,回回只施舍两杯糊弄于我,忒小家子气。”说完不等颜素衣回话,又对周青说道:“哎呀呀,不请我老道便也罢了,怎么你这新女婿上门,也没讨到酒喝?”
周青知道江真卿是真性情,常如孩童一般,忙恭敬回道:“颜世叔中午设宴,晚辈已然饮过那仙翁醉了。”
“啊,饮过了?我却是来晚了,都怪那厮。饮了几杯?”江真卿说话颠三倒四,也不知他说那厮是哪厮。
“晚辈酒量不佳,只饮了八杯!”
“你…你…你,他…他…他颜某人忒不地道。气煞我也,我来了七八日才饮了个三五杯,你这新姑爷刚上门便喝了八杯。”他刚刚还在为周青未喝到酒鸣不平,转眼又因他多饮了几杯不平衡。
周青不知如何回话,干笑两声,颜素衣忙插话道:“江世伯,你中午自己没在,岂能怪得了旁人。晚宴时,定要让慎之哥哥陪你把酒言欢,尽兴而为。”
江真卿听完便拿左手狠抽了右手一下,说道:“都怪你,偏要找那人下棋,害得我白白错过了八杯美酒。”
周青哭笑不得,刚要岔开话题,江真卿又道:“小周青,你喝了八杯仙翁醉,怎么毫无酒意?莫非你剑法比我了得,酒量也比我好?”他称呼周青为小周青,倒不是因为周青年纪小,概因令曲评话里有个周青,他这个周青比人家晚,只能是小周青了。
“前辈剑法通神,岂是晚辈可比!酒量上晚辈更是不堪,不过是耍了个滑头,将酒劲运功散去。”周青笑道。
“你不必谦虚,三年前与我比斗之时不过剑意初成,我便不能胜你。现在你那剑意想必已然大成,我恐怕再接不了你三十招。不过,酒量上我就稳压你一筹了。”说完又附在周青耳边小声说道:“当年我曾偷走一坛,最多时可饮二十杯而不醉。”说罢不禁颇为自得,哈哈大笑起来。
“江世伯,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我让你家慎之哥哥好生疼你,嘿嘿。”江真卿戏谑道。
三人聊了不大一会,颜珵玉便来招呼用膳。
晚宴比午宴更加丰盛,酒还是仙翁醉,颜家父子、周家父子四人边聊边喝,江真卿只喝不聊,别人问话他只哼哈两声,别人敬酒他则来者不拒。一餐未完,一坛酒竟然见底。颜逾明不欲再饮,江真卿却死活不肯。五人索性再饮一坛,这下连江真卿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手舞足蹈。
江真卿自顾自跳了一会,意犹未尽,大声叫道:“小周青,不如你来舞剑一番。”
周青这会儿酒意正浓,于是大声回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颜家父子包括周茂行都只听过周青情意剑的名头,却未曾见识过,早已心痒难耐。听周青说完,颜逾明忙道:“好好好,今日正是月圆夜,后院宽敞,到那里去吧。”
颜珵玉吩咐下人取来周青长剑,陪着四人,来到后院,正是上午周青与颜素衣相会的地方。
五人醉态癫狂,一路上吵吵嚷嚷,刚到后院,那边颜夫人、颜素衣并几个丫鬟都赶来了。
颜夫人诧异这五人皆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怎能喝到如此地步。
江真卿不管其他,叫道:“小周青,更待何时?”
周青闻言哈哈大笑,喊道:“剑来!”
那取剑的小厮忙将剑柄递出,周青抽出长剑向四周抱拳一礼,随即剑随心发。
反手剑起势,先抹半圈,翻过手腕,又自直刺,端的是大开大合,一往无前。月光之下,人随剑至,剑随意动。剑动之时,寒光凛凛,所过之处,剑气纵横。
周青挥了两剑,脑中便浑浑噩噩,心中也空空白白。只想随着清风、伴着明月恣意挥剑,剑虽无招,然挥动间便自成一体,宛若行云流水,又如天马行空。
此时此刻,明月照人,清风拂面;佳人在侧,众友云集。再看周青,不正好似:醉时右军书兰亭,酒后太白作歌行。
果然江真卿是真行家,先叫一声好,摇摇晃晃唱道: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