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因为他不仅法力高强、温润善良,还拥有如此绝世的容貌,所以我才愈发觉得他如易逝的朝露,难以捉摸吧。
就像他占了这山洞里唯一的一张床,和床上唯一的一套被褥。我抱紧自己,把头埋进已被晚风吹得没有了一丝温度的臂弯中。
其实,他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明确吧,不过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几片叶子从树上飘下,打在我的眼皮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叫。和凌风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了半日,眼前的树林越来越茂密,脚下的小径渐渐被荒草覆盖,看不清走向。
这已经是我们俩一起找过的,第八座山了。
“我们还是分头找吧,这样能快一点儿。”
“嗯。”应了一声,凌风转过身,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
看他走向了这个方向,我便向一条与他相反的,能看清路径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条路曾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却是我死里逃生后,再也没走过的路。除了周围的重山密林,只有那个村庄附近,没有找过了。
若不是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再接近这个曾留下我无数痛苦记忆的地方。他们的自私、贪婪、冷酷、残忍,仿佛蛰伏在我心底的毒蛇,每次午夜梦回之时,便带着它那令人战栗的可怕,在我的四肢百骸游走。
我小心翼翼地向村长靠近着,唯恐被村民发现。
路过当那条村民曾逼我跳入的大河,我看到了一群穿着盔甲的人,他们身上的盔甲和一年前来接寒倾墨的那些人穿的有几分相似,而且每个人的手上都配着一柄利剑,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蹲在河边用湍急的河水冲刷自己的长剑,一片片猩红从河水中晕染开来,不知是什么,而在这群身穿盔甲的人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玉树临风的白衣少年,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湍急的河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没敢多留。这些自私、贪婪、冷酷、残忍的人类,我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任何联系,哪怕一丁点儿的关系,都不想再有。
绕过河堤,我走向令我熟悉而恐惧的村庄。还没走进村子,一股异常浓重的血腥味便透过重重树枝,传进我的鼻孔里。
我一愣,透过树枝间的空隙,向村庄中望去。
村子的主干道上,村民们排队一样,一个挨一个地躺在街道中央,只是他们一动不动,身体残缺不全,且上面都有着一个或两个狰狞可怖的伤口。
血从他们残缺的肢体和狰狞的伤口中流出,小蛇般在地上淌出一条条蜿蜒前行的小河,最后百川归海般,在街道的排水沟里汇聚成一条触目惊心、散发着阵阵腥臭气息的血河。
他们竟然,全被人杀死了!
脑海里划过在大河里冲洗着长剑的、身穿甲胄的人的影子,我恍然大悟:这些村民,不是被割脖,就是被穿心,且几乎都是一刀毙命,可见杀他们的人不仅是有备而来,而且下手狠辣,一个活口都不留。
或许我应该高兴,毕竟这些人曾欺我、辱我、伤我、害我。可是,面对这鲜血淋漓的惨状,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我只觉得恐惧,一股集合了人类的自私、贪婪、冷酷、残忍,还暴虐嗜血,喜欢同类相残的,对人类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要赶快离开这里,否则被那些身穿甲胄的人类发现,我也会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思及此,我急忙折返。
绕到之前发现那些士兵的大河边时,突然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不待我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跌入一个硬挺的怀抱。
我身子一僵,魂都飞了一半。
那人抱住我后,并没有立即杀了我,而是将我扯到一丛更茂密的树丛后面,同时用手用力地捂住我的嘴。
“有人带兵到山里搜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站稳后,那人扳过我的身体,让我与他面对面,同时松开了捂着我嘴的手。
见开者是凌风,我被吓飞的魂儿方慢慢归了位。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兔熊。”
“我想兔熊应该不在山上,”凌风抱住我,一个旋转,只觉一阵劲风吹过,然后我就回到了山洞外。整个过程不过一个眨眼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