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这边行来的时候,我只知孤冷,却不记得是否出了城门……
“姑娘!”清朗的声音将我从梦中唤醒,睁开眼,一个身影放大在眼前。
竟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这少年肩背竹篓,手执草药,正一脸惊讶地将我打量着。
此时天色已明,金色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身上,在他身上晕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温柔了少年的眉眼。
“你……你是?”那温柔的眉眼驱散了我心头的冰冷,我望着他,缓缓开口。
“我叫何萧。”少年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澄澈干净,与温柔的笑容相映,让人如浴春风。
怔怔地望着他,我竟不自觉地失了神。
“你叫什么?”少年略带磁性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见他神色略显尴尬,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躺在草窝里,急忙坐起。
“我叫有鱼。”
“哦,很好听的名字。”少年点了点头,笑容如初时那般真诚温暖。
这个少年似乎很喜欢笑,不过他的笑不僵硬不牵强,似阳光般温暖清泉般纯净,让人觉得这笑便是为他量身而设,人如其笑,笑如其人。
在这种笑容里,饶是在与人的交往上因有浓重的心理阴影的我,也不自觉地放下了所有戒备。
“有鱼姑娘,你怎么睡在这里?你的家人呢?”见我想出来,少年伸手将我拽起,待我稳稳站好,他才收回手,不无关切地开口。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寻找同伴途径此地,夜里无处安身,就睡在这里了。”我如实道,略去了与凌风同行的那一段:
我不想再与那个人有任何瓜葛。
“哦。”闻言,何箫信任地微微一笑,未露出半点怀疑之色,他的表现让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知姑娘要找的人可是在柳城?”
“柳城……”我喃喃重复道,乍一听这名字还感觉有点陌生,细一回想才知道正是我昨日刚踏足的城市。
抬眸四顾,此时映入眼帘的是千顷良田,百里草木,与楼阁林立、车水马龙的城市截然不同,不知这里是否也包括在柳城的地界之内。
“是啊。”
“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了。”朗然一笑,何箫道,“姑娘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在我家暂且住下。”
说罢,他转过身,用那因常年采药被磨砺得有些粗糙的手指指向草场对面:
“那儿就是我的家。”
他指的地方,正是我昨夜入睡前看到的这田野上唯一的那间木屋。
没想到他竟住在那里,我和这木屋也算有缘。
饥寒交迫之时有人伸出援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身负异能这件事却像踩在脚下的薄冰,让我忐忑难安。
“去……你家……”脸色一黯,我迟疑道,心中对正常生活的渴望和对人类对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冰火两极,矛盾地撕扯着我,令我惶然无措。
为什么我总要面临这么艰难的选择,为什么上天总让我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我讨厌这种被现实束手束脚的感觉!
站在原地,跌宕起伏的思绪如汹涌澎湃的洪流,几乎将我淹没,不动声色地握起拳头,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累,好想放空自己。
“等你找到自己的同伴就可以离开。”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此时我才蓦然发觉,自己的身边还站着那个刚刚相识的少年。
之前太过于专注自己的感受,竟忽略了他的存在。
“……啊?”抬起头,目光缓缓移上少年的脸。
何箫脸颊微红,闪动的目光中透着些许不安,见我看他,拿着草药的手抬过头顶,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发。
再收回来时,几片花瓣洒落发间,看上去竟像插了两朵花。
男子戴花……
想到这里,我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见我发笑,何箫也被感染似得扬起了嘴角,他宠溺地看了我一眼,问道。
“笨蛋,你头上啊!”我嗔道,心里的担忧似乎都在这一笑一嗔中尽数倾吐了出来,顿觉轻松无比。
不知为何,这个一颦一笑让人如浴春风的少年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这个魔力可净化戾气,让无论多么疯狂的行为经过它的洗礼都会变得合情合理,任你如何嬉笑怒骂,也不会带给他一丝一毫的伤害。
希望在这释怀的笑声中似一簇火焰在心田燃起,冲淡了萦绕心头的阴霾,望着少年温柔的眉眼,我决定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