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忠让好像是刻意让陈启国难受,肩头总是有意无意向上抬起,坚硬皮革始终顶着他的肚子,一步一沉重脚步,坑坑洼洼的道路更加显得颠簸……
郡守府在郡城更北一些,门前并没有巨大的石狮子,除了两颗歪脖子枣树,就只有六块巨大拴马石尤为显眼,从乌七八糟衙门宴会回来,一直到郡守府卧房,直至狄忠让将他扛进屋里,才不再忍受肚子钻心疼痛。
抱着肚子蹲在地上许久,狄忠让以为他会大怒,至少不满埋怨几句,却没想到,至始至终都无一丝一句。
九娘推门看到他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情郎的痛苦让她大怒,很是愤怒盯着有些尴尬的三哥。
陈启国一把抓住九娘手臂,微微摇头,弓着身子,在她搀扶下坐到椅凳上。
“大哥,刘启无恶不作,为何还要那般?”杨嗣宗不满开口。
陈启国抬眼看向进入屋内的王方侯、牛阚、崔震、孙昰、司马台等人,又看向刻意让自己遭罪的狄忠让、春花秋月,最后将目光定在翩翩公子杨嗣宗身上。
“杨公子,尽管不知道你们杨家有什么打算,但你要记着一件事情,俺们前来的目的是什么,是完成五副甲胄,换取之前你们杨家答应许诺的粮食。”
“至于你们想要获取上洛郡,想要拿我等做靶子,那是你们的事情,就算死,俺狗娃也要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不是连你们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糊里糊涂死去。”
“没必要的敌人,狗娃不想得罪,除非杨公子给一个可以说服的理由,而不是一个郡守傀儡!”
……
王方侯走到陈启国身旁坐下,狄忠让、狄九娘,牛阚、崔震、孙昰、司马台等人或坐在椅凳,或依靠在墙壁、房门,全默然不语,或看向两人,或低头玩弄自己手指也不知粗糙手指有何吸引人的地方。
陈启国对面椅凳始终无人。
杨嗣宗默默走到对面坐下,陈启国抬头……起身提着椅凳,两息,坐在杨嗣宗眼前。
“杨公子,你是弘农豪门大族之子,俺只是个不被人看得起的乞儿、流民,一文不名的狗娃,你能叫俺大哥,俺心下是感激的,俺也愿意把你当成生死兄弟。”
……
“这个世道,父母、同床夫妻、亲生同胞兄弟……无数背叛每日都在上演,杨家不愿将生死交到他人手中,杨公子不愿绝对信任俺狗娃,俺可以理解,但俺们至少需要知道一些基本情况吧?”
“那个刘启是谁的人,得罪了他,俺们有何风险?”
“还有……俺这个将军又是怎么回事?那个名义的义父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开口打压那个刘启?事情完事后,俺们能否脱身?杨公子总得让俺们稍微知道些,让俺们稍微放心吧?”
……
陈启国双手交握,两臂支撑在双腿,大脑袋低垂,没有直视杨嗣宗双眼,只是说着自己担忧、不解,杨嗣宗看着低头在自己面前男人,沉默许久,脸上一再挣扎……
“石赵……石鉴要前来长安,但他不愿,襄城公石涉归、上庸公石日归亦是不愿,而大哥的甲胄被石赵大王喜爱。”
“哧”
牛阚“哧”的一声,不屑道“什么这个不愿那个不愿的,这与俺们有个屁关系?俺老牛就看你小子不老实,欠揍!”
“憨牛,不懂别瞎咋咋呼呼!”王方侯一瞪眼。
一屋人都不怎么明白里面有何玄机,陈启国、王方侯两人却明白了。
陈启国低头一阵沉默,抬头看向杨嗣宗……
“也就是说……俺不想做这个郡守、将军也不成了,无论如何,你们也不会放了俺们离开的,哪怕杀了那刘启,石涉归、石日归也不会怎么着你,怎么着俺们,至少当前是如此,对吧?”
“杀了刘启,襄城公石涉归、上庸公石日归尽管心下不悦,为了五副甲胄,也会留着俺们。五副甲胄完成,义阳公石鉴以甲胄获宠而留于襄国,石鉴满意,石涉归、石日归满意,但却会对我等下手,我等身死,刘启身死,此处……还是你杨家的,你杨家也很满意。”
“是如此吧?”
众人一惊,全抬头愕然看向陈启国、杨嗣宗。
看着他冷漠眼神,杨嗣宗心中一阵狂跳,脸上也有了些惊慌,忙说道“大哥虽无法离开,一旦离开,两位国公绝对会派大军打上西山岭,一旦石鉴来了长安,关中必然生灵涂炭,而且……而且大哥也不是没所得,只要……只要大哥给两位国公提供兵甲,绝无任何人敢动大哥的!”
……
“大哥,俺们杨家,甚至小弟也的确多多少少因大哥而获利,但小弟绝无背信让大哥涉险,俺……俺真是为了关中百姓啊!”
“大哥……”
陈启国越是沉默,杨嗣宗越是心慌。
“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