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三榜,称同进士,名次靠前的人还有机会和二榜的那些进士一块儿参加朝考,如柳荣贵一般的最后一名,则有可能终身不得官。
十余年寒窗,好似转眼就成了一场空。柳荣贵大病一场,错过了朝考,病情稍稍好转,没有任何门路可寻的柳荣贵便踏上了回乡的路,因为支持自己的赌局散了大半贴身银两,柳荣贵回乡的路比去京城之时漫长了许多。
待他终于返乡之日,地里的麦穗已然泛了黄,季敏也到了临盆之际。
“姐姐!”滚滚圆的元宝从屋子里头蹦跶了出来,抱住柳欣妍的腿,费劲地仰头看着她。
柳欣妍伸手捏了捏他脑袋上已经不冲天的冲天辫,上辈子柳荣贵为了攀附程侍郎,明知她的嫡次女已然与人珠胎暗结,依旧利落休妻,狠心弃自己亲子不顾,这辈子……
“妍妍,看好元宝,早去早回。”季敏替柳欣妍系好了披风的带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欣妍眸中戾气消了大半,“女儿知晓的,娘您放心。”
柳家买不起马车,若是要出门,都是去马车行赁一辆暂且用用的。元宝年纪虽然不大,但跟着柳欣妍一块儿出门的次数还真不少,多数时候都是他主动要求的。
季敏只道柳欣妍待元宝极好,是因为他们是嫡亲的姐弟,却不知柳欣妍因着身上亲近的血缘,是既把元宝当成弟弟,也将他当做儿子照顾。
元宝虽还不到猫嫌狗厌的时候,却也不是一般地活泼。上了马车之后,就安分了一小会儿时间,就开始扒着马车窗子往外头看,于他来说,外头的什么都是稀奇好看有意思的。
马车行驶得还算平稳,柳欣妍也便由着他去,他那手虽然小,力道却是足足的。
措手不及间,马车一个急刹,柳欣妍整个人往前一冲,元宝恰好放了手,差点儿就滚出马车之外,好在柳欣妍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
心脏跳得极快,柳欣妍吓得半响没能说出话来,元宝根本不知道危险为何物,只觉得刚才他往外滚姐姐突然拉住他的事儿很有趣,笑得咯咯咯的。
每次出行,柳家赁的都是同一家车行的马车,那家车行不大,马车比不得别家的宽敞,也较为破旧,但价格便宜,也鲜少有赁不到马车的情况。来来回回的,车夫也就那么两三个,柳欣妍挑的是其中一个看着比较稳重老实的。
“你怎么回事儿啊?会不会驾车啊?要是摔着了我们家姑娘或者小少爷,你赔得起吗?”柳欣妍当初挑这个丫鬟的时候,就是因为她性子泼辣,口齿伶俐,但这会儿,她虽然也气,却依旧觉得她说的话有点过头。
“小云。”
“前头……前头锦衣卫在办案。”好些时候过去,外头才传来车夫战战兢兢的回答。
锦衣卫,令人道路以目的存在。小云听后,瞬间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说错什么,被人直接抓了扔进大牢里头去。
柳欣妍……搂住元宝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
自来到京城之后,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关于锦衣卫的各种各样的传闻,其中最多的,是关于唐阎王的,但很幸运的,她从未遇到过他一次。
她和他,从有缘有分,到无缘无分,那很好。
“绕路走吧。”
马车平稳地后退,不安分的元宝趁着柳欣妍不注意,从她的怀里钻了出来,重新掀开了马车帘子,只一眼,柳欣妍猛地就看到了近三年未见的唐敬言,他穿着那身极衬他的飞鱼服,眉目依旧如画而凌厉。
在某一刻,唐敬言就像是注意到了她不经意的视线一般回过了头,在柳欣妍屏住呼吸之后,他又极自然地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