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沄却是很高兴的模样,蹦蹦跳跳地跟着李贤去清宁宫。
只是兄妹俩去清宁宫的路上,就像是撞了什么邪似的,在离清宁宫还老远的地方呢,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
光天化日之下,谁在哭?
李沄和李贤对视了一眼,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的库狄氏上前来,柔声问道:“公主,潞王,怎么了?”
李沄:“是什么人在哭?让人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儿。”
库狄氏应了声唯,就派了人去看是怎么回事儿。
没一会儿,派去的人回来的。
“公主,潞王殿下,有人在祭拜她们过世的母亲,所以在哭,奴已经让她们赶紧回去了。”
回话的宦官话才落下,那哭声又传了过来,哭声隐忍,似是十分悲痛。
李沄眨眼,祭拜过世的母亲啊……难怪哭得这么难过。
可这是出入清宁宫的必经之路,母亲刚经历了丧母之痛,这边又有侍女祭拜母亲,要是惊扰了母亲,岂不是又要勾起她的伤心事?
李贤眉头微蹙,沉声说道:“让她们赶紧回去,别惊扰了皇后殿下。”
宦官却面露难色:“这……”
李贤面露不悦:“这是什么难事吗?”
宦官默了默,然后吞吞吐吐地跟李贤说:“潞王殿下,她们是两位公主。”
两位公主?
李沄愣住,这宫里除了她,还有别的公主?
可随即,她又想起来了,是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是父亲和萧淑妃所生的女儿,可李沄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位同父异母的姐姐。
李贤也很惊讶。
他是知道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的,同是父亲的女儿,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的待遇跟自己的嫡亲妹妹太平公主比起来,那是云泥之别。
太平阿妹住的是由当朝宰相亲自主持改建的丹阳阁,千娇万宠。
可义阳和宣城两位公主却只能住在掖庭中的一个小房子里,待遇甚至还不如太平身边的普通侍女。
李贤眉头紧锁,扔下一句“我过去看看”,就大步流星地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李沄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追上去,“二兄,等我!”
宦官侍女们不敢怠慢,想要跟上。
库狄氏却将他们拦下,“某带着槿落和秋桐过去服侍便好,你们留在此处候着。”
温暖的太阳挂在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地面是斑驳的光影。
两个穿着朴素的女子正跪坐在一个火盆前,烧着纸钱嘤嘤嘤地哭着,见到了李贤和李沄前来,较为年长的义阳公主抬手以袖拭泪,哽咽着说道:“某今日在此祭拜亡母,却不料惊扰了潞王殿下和公主,请赎罪。”
义阳公主早就是奔三的年纪了,在她身旁的宣城公主比她年幼几年,但年龄也不小。两人早已不是妙龄少女,又衣衫朴素,眉目却难掩清丽,可以看得出她们的生母萧淑妃是个美人坯子。
库狄氏上前两步,冷笑说道:“两位公主的嫡母是皇后殿下,如今皇后殿下还好好的待在清宁宫中,你们这般,岂不是在诅咒皇后殿下。”
义阳公主抬头看向库狄氏。
宣城公主见状,连忙上前,“库狄大娘,我与阿姐并没有此意。我与阿姐虽然身在掖庭,终年不得见圣人和皇后殿下一面,但每日都在佛前祈祷,希望上天各方神佛能保佑他们平安喜乐,万年无事。”
被槿落抱着的李沄闻言,不由多看了宣城公主两眼。
母亲搞死了萧淑妃,还将萧淑妃所出的两个女儿赶到掖庭去自生自灭。
这些年来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怕且是夜夜祈求上天神佛,让母亲不得好死。
但宣城公主说的那番话,确实让人觉得诚诚恳恳,好似她的内心便是真正这么想似的。
李贤瞥了宣城公主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你们本该是待在掖庭的,如今擅自出来,掖庭丞可知情?”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闻言,顿时脸色发白。
李贤脸色不耐,“还不赶紧回去?!”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连忙起来,朝李贤和李沄一拜,就神色狼狈地离开了。
李贤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面无表情。
李沄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历史上太子阿兄跟母亲的第一次分歧,就是因为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史书上说,年轻的太子无意中进入了掖庭,见到了同父异母的两位姐姐年过四十而未下降,住着破旧的小房屋赶着苦力活,心中同情,于是当众向父亲禀告此事,说两位公主早该下降了。
太子阿兄本着恻隐之心,却不经意跟母亲唱了反调。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的事情,是太子李弘和母亲武则天走上分歧的开端。
史书上说两位阿姐已经年过四十未免言过其实,但太子阿兄为她们求情确有此事。
那么问题来了,今天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出现在去清宁宫的必经之路,想等的到底是太子阿兄还是二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