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殊病中虚弱,自然只得整日躺在榻上休养,灵衍陪她半日,又一起用过午饭,便自己一人携墨染前往奉雪台练武。
冬风萧瑟,万籁俱寂。灵衍头一次独自来此,心中倒颇觉寂寥。她将墨染搁在一边,坐于栏杆上,抬头望向台边几棵盘虬卧龙的苍天大树——它们的枝头仍是光秃秃的,细看却已有点点绿色的芽包长出。
等真正入了春,新绿繁生,鸟鸣莺啼,这里便不会再这么寂寞了吧。
到了夏天,我和师姐应会坐在这片树荫下乘凉。
秋日,看遍地红黄。师姐于纷纷落叶中舞剑,定然风姿绰约、飘逸灵动。
冬季,万物银装、雪影飞鸿,就如前不久那样……
灵衍静静想着一年四季的景象,不知不觉间仿佛看到她二人在树下合招共舞的模样,唇边不由浮起一丝微笑。
若日复一日、岁岁如此,只有彼此,那该是何等的平静美好。
一阵风吹过,扬起发丝几缕,亦拂乱了她心中遐思,笑意陡然生出几分悲凉与讥讽。
新弟子不久之后便将入宫,这里将满是翩然倩影、欢声笑语。一切都会变,一切都不会因自己的一厢妄念而止步不前。而自己身怀大恨,亦无暇为这些流年锦愿驻足停留。灵衍想着想着,越发心烦气闷。
她自栏杆上跃下,拾起墨染拔开刀鞘,墨刃锋芒映入眸中,平添眼波几分寒光。回忆起那晚自己因轻功不尽人意,无法在飞起时给江灵殊许多助力,心内不觉又气恼焦灼,决意要将这凌空挥刃的功夫练好。
灵衍眸光一斜,身子随即向上飞掠而起,手中刀影翩飞,速度极快,如同在空中泼下道道墨痕。树上新枝应声而落,掉在地上,再不能长出绿叶。
她自然不会为此感怀,对其而言,达成目的前的一切牺牲都值得而又微不足道。
一套刀法打出,灵衍落于地面,却不知是用力过急过促还是刚刚病愈的缘故,足尖点地时身子竟微微一晃,还有些气喘。
这样可不成!她对自己大为恼火,纵身跃起,挥手间又砍断了大片枝木。可越是急躁,便越难平抚胸中郁积的浊气,还没怎么好好练习,人已快被自己累倒了。
“师姐……”不知为何,她向着前方轻轻叫出这么一声,紧接着便手一松,任刀落在地上。
自是无人应答。灵衍倚靠着栏杆交界的角落抱膝坐下,愁闷和失落一齐涌上心头。
往日与江灵殊一起时,无论有无言语交流,她都觉心思平静、气息顺畅,从未像今日这般烦躁难安。可对她,她虽有依赖,却因自己生性要强,不愿一意借助旁人引导,更想凭一己之力有所进益。终究是太过急于求成,反倒白费了一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