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外祖母买个小丫鬟,也不用做别的,就洗洗衣服,梳梳头发,两三年,其实也没那么难熬。 下山一路上,傅云珠跟张氏大哥说了许多,现在最为关键的就是她们母女的去处。 “京城里是呆不了了,我打算先带着娘去江南一带,听说那的气候挺好,稳当了我就给舅舅来信。”傅云珠不觉得镇南公府会放过她们母女。 现下里没动,不过是因为风头还没能过去,镇南公府一下手就会被人怀疑上,等风头过了,她们害得镇南公府被降爵,相对于她们母女而言对方可不是软柿子。 张氏的大哥也明白其中厉害,“你放心,路引的事情我会办好。” 光能在各处行走的路引还不行,傅云珠压低了声音,“舅舅不用亲自去找人办这事儿,就是身边的人也不用动。银子是个俗气的东西,可也是好东西,转几个弯让人去买也一样。” 要过了张家人的手,傅家就等于知道了,不然当初张家怎么有脸跑来要她们母女跟傅家和解,无非是在联姻之上还有勾当,甚至于当初的联姻就是这种勾当的产物。 身边人不能动,不代表教导的学生不能动。 想起身边收的那个商贾子弟,张舅舅就跟傅云珠说了,“是扬州来的,家里做点小生意,为人谨慎,做事也稳妥,虽比不得那些大商贾,但办两张路引却是没问题。” 要有银子能铺出人脉,早就去京城有名的书院读书,能跟着张氏的大哥,就是钱还不够人脉还不足,却已经想着要更换门庭。 傅云珠听得点头,“我的身份要做两张,一张是女子一张为男子,我在外行走就扮作男装,也好让人不敢欺负。” 张氏大哥觉得自己这个侄女真是什么都想得妥当,叹气,“当初你娘那样,我一直愁着你该怎么办,如今你是个有主意的,我倒是放心了。” 那时候他还想着与其让傅家给她配一个,还不如从自己学生里挑一个老成持重,家风好的,好不让她重蹈自己母亲与妹妹的覆辙,哪知道小小的姑娘却也厉害着,跟本不用他来操心。 张氏的大哥当年也单纯过,只是当最亲近的人接连出事,他作为长子却无能为力,便就明白了许多。 他没什么大本事,无非是学问还不错,有个被送到庙里的母亲,被关禁闭的妹妹,名声不好就算是中了进士,也未必能有高升那一日,更何况从文官之路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不敢有人轻视又何其难。 所以他开始收学生,一年一年的下来,逐渐打响了名声,到这会儿子就庆幸当初的选择极对,才在妹妹与侄女以命相搏时能帮得上一些忙。 之前张氏大哥就在京郊给两人租了个院子,寻了两房人看护,等把人送到家再说了一会儿子话,这才回了城。 回到张家,还没能走到二门,小厮便上前来送话,“大少爷,老爷有请。” 张氏的大哥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亲爹想问什么。 敲了门进去,低声叫了一声,“爹。” “整天也不知道落个家,好似谁苛待你似的!”一开口就是训斥的话,远不比对上其他儿子的乐呵表情。 张家老大这几年早就习惯,寻了借口来:“今天去看了下娘。” 张家二老爷脸色微变,喉头一堵便再呵斥不出话来,又问道:“你妹妹现今如何?我是管不了她了,她之后的日子打算怎么过?难道打算就这么一辈子?”说到底有恨铁不成钢,也还有些关怀在。 张家老大没打算跟自己亲爹说与傅云珠商议的事情,编了话来回:“我租了处小院给她们娘俩住,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张家二老爷也没别的话说了,张家两房人老的虽然不在了,却也没分家,掌家的是大房,他就是想把自己女儿和外孙女接回来,也得顾及长房的颜面。 张家老大看张二爷的神色就明白,这个爹果真如侄女所言是个靠不住的,不然当年就是两房分家,而不是他母亲被送到山庙里去。 “要爹没事儿,我想先回院子里去看下媳妇。”张家老大知趣地告退。 张二爷摆了摆手,看着大儿子退下才叹了口气,他也是没办法,谁让他出生在张家,有他要承担的责任,只能辜负了妻女。 出了书房的张家老大一甩袖子,却也没进二门回去看媳妇,而是转头又出了门子,“跟家里说一声,我这几日在学堂里住着,就不回来了。” 二房内院里张氏的嫂子闻言砸坏了一个杯子,“他倒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话说得狠,却也忍不住流泪,“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傅云珠不知道她舅舅家里那些争锋,在得了新的身份之后十分满意。 她现在是个男孩子,当年父亲早逝,便跟着母亲一道上京投奔做小生意说的亲戚,在亲戚家住了十年。 如今亲戚没了,下面小的分了家,他们也不好再住下去,这些年也赚了点银子便打算回老家娶妻过日子。 银子不多,能买几亩良田娶个媳妇儿刚刚好,所以母子两人只挑了一个替大商家押运货物回扬州的镖局跟着。 镖局替人押运货物顺带护送想要出远门又请不起护卫的一般老百姓也是常事,经验丰富都不用多关心,只用让人在后面紧跟着就是。 所以傅云珠跟张氏坐在马车里,就这么一抖一抖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一路上虽然是官路,也不怎么好走,再平坦都少不了坑坑洼洼的地方。 旁的人都习惯了倒没什么,傅云珠先是新奇不已,等着新奇之后就有苦难言起来。 木质的车轮怎么比也比不过树胶轮胎的汽车,在抖了两天后终于到了河边码头,傅云珠脸色苍白,到此时方松了口气。 从京城到扬州,想要快,就得要坐船。要只是两个人,船票并没有多贵,当是顺带的都成,但要带着马车就必须要加钱,船上的马料也要加钱,比陆地上贵上好几倍。 扬州繁华,再买马车也容易,在京城里低调,买的马车和马都不算好,倒不如在这里处理给马车行,余下的等到了扬州再说。 傅云珠痛快地折卖了马车,带着一箱子的衣物上了船。 张氏觉得傅云珠太过节省,“我们又不是没钱,何必把马车卖了。” 卖马车之前,傅云珠早就打听好了,“我们一下船就是扬州,那么繁华的地方,什么东西买不到?” 等到了她还得好好去车马行看看,挑一匹有经验的好马,木料结实一些的马车,绝对不能是现在那种坐着总担心会不会被抖垮的玩意儿。 这么一想也是那么个道理,张氏就点了点头,紧张道:“我们就在扬州不走了吧?” 傅云珠想了想,“不一定,万一被找过来,我们也没法子,还是先躲一躲了再说。” 至于躲到哪,傅云珠暂时也没拿出主意,还是要到了扬州再寻别的出路。 张氏这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当初张氏大哥本还想着要送两房人跟着又被傅云珠拒绝,只打算两个人一道走免得被人看出痕迹,如今也只能事事听傅云珠的了。 其实傅云珠心里也没底,别瞧着她弄这一出让京城翻天覆地,连镇南公府都能咬下一块儿肉来,实际上她一个穿越人,对这世界半点都不熟悉。 原身倒是有记忆,可一个天天被关在院子里的小姑娘能对这个世界有什么了解,最多的也不过是对生活上和精神上的一些印象感悟。 这点就用来让她不至于在这个世界太过于惊讶而穿帮了。 好在手里有几本游记,原主识字她也继承了过来,相比起原主只识表面的意思,她好一点知道深一点点。 江南的且不用多说,她即将要面对,只用粗粗看一遍即可,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去慢慢了解。 在船上这几天,她打算将这个国家的历史与地理大致了解一番——从那些不务正业的游客的字里行间中。 本朝国号为姜,现今皇帝的年号为永和,在位已有十三年,年纪却已经五十好几,下面太子已立,儿女孙子一大堆,个个都是可以用来联姻的好对象。 这是原主留下来的对于皇室的印象,也是她的想法。 镇南王府比不得那些个实权重臣,但有爵位在,在勋贵里地位也不低,可惜人家盯着的也只会是能继承爵位的小大房,小二房和小三房就比不得了。 再加上母亲被禁足多年不在人前出现,外祖母被休弃,该明白的也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婚事上头就要更难一些。 所以小姑娘动了选秀的心,倒也没敢盘算太子下面的儿子,想着只要哪个王爷嫡出的儿子就差不多了,王爷的嫡出到时候也有爵位在手。 可即便是王爷的儿子,也都是想得美了,何况府里还有人不想着她出嫁,最后换了她来。 傅云珠一边看着书,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开始慢慢整理原主的记忆,好将自己的精神慢慢融合。 两个人再相似也不可能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记忆要融合也不可能没有摩擦。 好在原主不是个认命的只是运气不好,她也是个不认命的也运气不好,将那些个无用的记忆抛弃,用自己的想法来重新认识编辑…… 一切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