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安安静静过去,除了偶尔跟官府与地痞流氓打个交道,傅云珠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倒还算行。 从扬州带来的簪子卖得七七八八,棉布自己要用,也要往外卖,最后也没得多少,剩下几支纯银的都留给了张氏每日替换。 价格比扬州城贵上许多倍的绸缎剩得多一些,但有着过年元宵等节日,傅云珠打算做几天活动,也不怕卖不出去。 其实本地也不是没有自己纺的布,不过没有江南出的好,江南布软不扎皮肤,这里的布就要粗硬一些。 说到底还是技术的问题,江南一带织布的线细软绵,拿来做贴身的里衣最合适不过。 本地布适合做外衣,干活的老百姓们格外的爱穿,不只是便宜,也比扬州来的细布耐磨得多。 技术这个问题傅云珠是解决不了,但本地布也愿意收一些人家织的来一起卖,价格跟其他店铺平齐,只是偶尔弄一方手帕来送买得多的客人,别的商家也管不着。 这种土布拿到扬州城也没有什么好卖的,各种因素花掉的银子加进去平均到每一匹布上成本并不低,也更比不得江南的棉布低廉。 而本地布在西南各县卖得好,多只因为少了别处的布所耗费的运费和人工,让其他产地的低价布进入此地完全没有竞争力。 否则,这边的市场早被江南一带的棉布占据。 到差不多快过年之时,傅云珠终于买够了土地。 也就百花城周围,先寻朝廷买了一座山,又买了五十亩地。 百花城为西南的中心,富贵人家自然也不少,周边的土地竞争激烈难得有大面积转手的。 只能一亩、几亩、十亩的买,多是一些地主嫌弃不好管理或者其他原因差些银两变卖出来被她半点不嫌弃的收拢起来。 又把这些土地租赁给周围的百姓,用来种植水稻,每年两季交租。 因着官府要交的税赋三十税一,傅云珠自己只要四成,剩下三成归了佃农自己。两季之间土地要有空闲,种植出来别的都归他们自己。 反正一亩地能出产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也不怕佃农为了自己而薄待了交租的庄稼。 傅云珠没闲到找人去每人地里守着到收割之时称重再分个三成交租,四成归己,直接和官府收田地税一样取的近十年产出的平均值来算。 要多出来了,佃农自己装斗柜里,要少了只要不是自然灾害,就得他们自己补上来。 买来的山,傅云珠打算把山底下开出几亩地来种植蔬菜,日后要生意做大,人工伙食也节约了。 这个约莫得年后才行,她没打算租出去,而是打算买些人来种植,也好在山里修一个院子,偶尔还能去住一住,见识一番田园风光。 白花花的银子也就这么给花了出去,算一算竟然也有六七百两。 张氏对于傅云珠买山的行为,只有拳头伺候的。 一边锤一边骂:“你个败家的玩意儿!买那么一堆大石头拿来作甚?嫌银子多了烧手是不是?” 就张氏那点子力道能有多重,傅云珠任由她打了,才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张氏神色立即就变了,也顾不上生气,“这可是真的?” 傅云珠也不大肯定,“我先研究研究了,等着年后我打算去各县走一走,弄熟了就来开干。” 张氏不怪傅云珠败家了,就是惋惜,“当初就该多带点人的,现下里买,如何能放心?” 家生奴婢有家生奴婢的好,至少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家生子就比外面买人要让人放心。 可要带着人了,这会儿她们母女又哪来这安逸日子过。 傅云珠从来就不后悔只带着张氏逃命,开口道:“娘你只管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乱买人。” 如此就到了过年,这边其实跟扬州、京城过日子也没多大差别,用的是一本黄历,无非是在此基础上有本地另编的庄稼歌。 等着小年大赶集,傅云珠的小铺子又玩了一次活动,只可惜铺子小,卖的东西也只有那么几样,虽是赚了一笔,心里总觉得有点亏。 好在以物易物也收了不少好东西,如皮毛这一类,兔儿皮、狼皮收得最多,豹子皮运气好收得一张。 老虎皮什么的人家收钱收得高,加上傅云珠并不想跟人抢生意,也就没伸手。 没收老虎皮,老虎肉倒是收了几块。 傅云珠让张氏先过年时候煮了肉来吃,煮干净骨头了就拿来晒着,打算等明年老镖头来,给他带回去泡药酒。 前几日在佃农家里买了半头年猪,这一日正好杀了送进城里来,今年铺子就正式关了门,又放了买来的几个小丫头回家过年。 仔细把账目盘好,侯亮交了今日的账,让梅三娘再盘一遍。 梅三娘盘好,张氏就要盘年账了。 张氏把年账盘好,侯亮就再盘一回,最后总账交在傅云珠这,天差不多黑了下来。 点了蜡烛,傅云珠给这个年做了个总结。 比起花出去的钱,赚的这点银子,基本算不得什么。她给下一年定了一个目标,打算干一票大的。 侯亮跟梅三娘得知傅云珠打算制作瓷器,第一反应都是:“小少爷你疯了?” 傅云珠了没疯,她之所以买了那一座山,是因为在买地之时发现那山的土特别适合拿来做瓷器。 可就算是知道瓷器是用什么土烧的,侯亮扶额,“小少爷!你知道是用那土造的,那你知道怎么造不?” “不说别的,就江南烧瓷最小的那一家,那家底也强过许多茶商去了!”侯亮的心情顿时跟当初张氏才知道那般,可心疼死那么大一笔银子丢了出去,再也回不了本。 傅云珠转身在角落里捡了一个瓷碗出来,“你瞧着这个怎么样?” 也没怎么样,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就是颜色还不够纯净,烧之前也没染上花纹,但总的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侯亮瞪大了眼,觉得自己明明才过十二,跟了这样的主子,心里都跟二十一的一样,“这是少爷你做的?” 傅云珠点头,“现在你放心了吧?” 侯亮拿着碗在手里转来转去的看,哪有不放心的,简直是太放心的,不过还是有点疑虑,“能大批量造而不炸窑?” 这一点傅云珠倒没能想到,“年后你就跟我在临县走一圈,看看周围市场如何,要能卖走,就大批量做。倒时候再考虑炸窑不炸窑的问题。” 侯亮很多时候自己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也习惯傅云珠这顾前不顾后的性子了,操心地问:“那要不成,那么一大座山,可又该怎么办?” 傅云珠心宽得很,“不行就种花嘛。种花麻烦,就养鸡鸭,反正山里有水,挖一个大坑,养点鱼也不错。买来就没空着的道理,” 信你的才是有鬼了,侯亮嘴里没说,心里可愁。 他想得多大多时候只是想一想,小少爷想得多的时候就撒手去干了。 到现在也不知道小少爷到底有多少家当的侯亮,简直就是赚着买大米的钱,操着卖金子的心。 因为这事儿,他连年都没过好。 然而傅云珠跟张氏却是高兴得很,买了半扇年猪,给周围邻里一家割了一斤,留下这几日要用的几斤,剩下的在厨房里熏做腊肉。 先是杀了鸡,吊了一罐子鸡汤,鲜嫩扑鼻。再炖了一只猪大脚,加的萝卜撒了葱花煮来一锅的好汤。 傅云珠亲自下厨炒了菜,觉得下回到扬州去,回来的时候再怎的也得买一口袋辣椒种子和几颗花椒树来,就在扬州买的作料,再省着花,也要用完了。 傅云珠又想开个酒楼,侯亮简直要给小少爷给跪下了,“小少爷,咱们先把碗的事情做好?” 就说开窑烧瓷器,就蒙图定型什么的,烧窑的火候控制可都是要人会的,还有拿什么来烧,只做个差不多的碗谁不会啊,都不费劲。 当然,要侯亮说开酒楼可比开窑现实多了,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您瞧,咱们人都不够使,如何忙得过来?” 本地人,本地人打个下手行,要核心的侯亮都不知道自己能管多少,他现在才十二,哪家做生意的敢用他这么小的孩子啊? 一开始他被委以重任还满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年纪虽然小,可做的事儿大,说不得日后就得是一奇才流芳百世。 等着现在他才明白,哪是他是奇才啊,实在是他没能遇到个靠谱的主子。 主子的心比他的还大、比他的还野、也比他敢想、更比他敢干,就是不知道最后怎么死的。 大年夜里,祭了祖宗,别人都吃得兴高采烈,独侯亮愁得睁眼到了大年初一。 生意人讲究,大年初一不出财,只进财,关了几天的铺子又开了起来。 当然,街上也多空荡荡的,早几日就把该准备的准备了,谁没事儿还上街去花钱? 傅云珠闲得跟侯亮一道守铺子,干脆跟着侯亮盘算该怎么把铺面扩大。 这一点好歹是比较现实的了,比开酒楼现实得多。 卖布卖荷包卖簪子什么的,也就新店才开,大家伙儿一时稀奇,稀奇后也就没什么。 侯亮没事儿四处溜达,也溜达出许多信息来。 就百花城里布莊也有好几家,其实未必没有他们选货的眼光差,多是还因为大伙儿喜欢尝个鲜,加上活动出得多,偶尔打个折,招人喜欢。 可这种招揽客人的手段给新铺子打响招牌行,想要长期运营下去就不成了。 “小少爷你且等着,等年后再开业,那些个年底已经盘过账的,肯定是要学我们的。等着那时候,我们这小铺子算得什么呢?就说成本,也比不得他们那些个大布莊的低。更别说人家在这干了许多年,招牌摆在这。”侯亮一说起来,就又开始愁。 开年布莊里还有存货继续卖着,他们铺子可没了,到时候人家来瞧着不够新鲜了,客户流走是迟早的事情。 傅云珠想了想,“那我们开酒楼?” 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