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娘外厉而内荏。
一双眼睛倒是瞪得滚圆,可那软软的小身子却是不住地往后退去。
许是方才在卧榻上来回折腾的缘故,她上翘的唇角边还沾了细细的一缕发丝,模样俏皮得紧。
去岁重九之后,曹家女娘美名尽传,尤其最后上车时,她那回眸的姿态盈盈,俨然成了建康少年郎心目中一抹可遇而不可求的白月光。
他暗中哂笑,不过一个灵秀过人的女娘而已,这一干软趴趴的建康王孙,还真是令人失望。
而后,他又听说,因着曹统病体未愈,九月还未出头,那曹家女娘便随了双亲一道去了吴郡。
对此,他更是不置可否。
小皇帝对这小女郎的一片心意,当日在场众人,只要长了眼的,便能看个分明。曹统又是只爱女如命的老狐狸,他怎么可能安心将自家女郎放在小皇帝的眼皮底下?!
可,待他将旁人均笑过一圈,到头来桓崇却是更笑自己。
蒋山上的种种,犹如一梦春温。
烂柯人下了山去,才发觉一切不过是场梦幻泡影。
他以为她走了,他的日子便会重归依旧。
他竭尽全力,压抑住心底的渴望,而且直到今天之前,他几乎以为他已经成功了。
可,天知道,今晨义父命他给曹统传书时,他心中那油然而生的雀跃,如何按捺都是压不住!
而在见了她之后,他才发觉,原来他胸中的贪念竟是一头冬眠的野兽,它一直潜藏在他内心的角落里,只等着遇上那个合适的人,便要蠢蠢欲动。
她以为他会看不出她那装模作样的敷衍吗?
她问自己想要做什么。
如果他说了,她就能满足吗?!
... ...
无忧被他盯了已是半晌有余。
这人怎么没完没了呀?他知不知道,她的两条胳膊撑得都快要酸死了。
卧榻就那么大的地方,他进,她便只能退。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从另一侧滚下去的时候,那人终于大发慈悲,慢慢地将身子坐直了。
无忧瞟了他一眼,这才舒了口气。
两人对峙,她虽没赢,却也没输不是?!
她刚往卧榻正中移了移,那人的手却又伸将上来。
她不愿让那人得逞,脖子一转,小脑袋立刻转了个方向。
孰料她向左,那人的手就往左;她向右,那人的手又跟着往右。来回几下,她将头都快晃晕了,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他那只如影随形的手。
无忧晃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敢情这人是将她当只狸奴来耍呢?!
当她气呼呼地放弃抵抗,只掀起一双因着气愤,而亮而又亮的眼睛来剜他的时候,却见那人眼角微弯,似是带了些许笑意。
他那只手认认真真地,只是将一缕发丝从她的嘴边轻轻拂了开去。
将发丝拂开的时候,他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了她的面颊。
有些凉,也有些痒。
嘛...他认真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无忧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一颗心忽地跳得有些快。
... ...
两人四目,相对而望。
一时之间,仿佛有别样的旖旎在两人之间流转,如暗潮涌动。
恰在此时,一个模样爽利的妇人从园子的大门口走出来,高喊道,“县主,午食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