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郎眼角弯弯,唇角亦弯弯,可她偏又心虚地眨眨眼睛,努力做出万分歉疚的样子,“桓郎君...我不是故意的...”
好在她尚有自知之明,及时止了话头,不然那一丝高高扬起的笑音便快要压不住了。
他没见过比这更拙劣的惺惺之态了。
桓崇望来的眼睛黑黢黢的,无忧赶快将脸一板,立刻将笑意收了起来。
眼帘一垂再一掀,小女娘的模样娇不胜怜,她捏着竹筒的小爪子一缩,口中却是软喏喏的,“郎君,不然,这水还是....”
面上的那几滴水,很快就干了。
桓崇微微眯起眼睛,他忽地朝她龇牙一笑。
接着,他一把就攥住了无忧握着竹筒的那只绵软小手。
他的掌心很烫,手指很是粗粝,这么一握,无忧便觉得自己的小手被他磨得又沙又痒。
她“哎呀”地叫了一声,那人却是不管不顾,一牵她的小手,便将盛水的竹筒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再一仰头,桓崇的姿势豪迈如牛饮,便将那筒水“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好像她在喂他喝水一样。
而他仰着头,刚好露出了颈间那颗独属男性的喉结。
那处凸起,随着水流的节奏,有规律的一上一下。
先前他喂了她喝水,现在,他又要自己反过去喂他吗?
真是小心眼!
心中埋怨,无忧的小脸却是不争气地红了。
... ...
一竹筒的水,很快就空了。
桓崇慢慢地将无忧的小手放了下来,却始终没有让她挣脱开去。
他的眼神专注,好似端详。
无忧被他看得发毛,她垂头挣了挣小手,最后扬睫,小声道,“放开我!”
桓崇深深地再瞧了她一眼,手一松,却将那只空了的竹筒从她手底摸出,“噗通”一声扔进了湖里去。
无忧吃了一惊,她方要伸手去够,那人的手臂再来,却是一把圈住了她的细腰。
这回,换做无忧“扑”得一声,坠入了他的怀中。
... ...
桓崇身上硬邦邦的,他的力气又大,无忧的鼻子被他撞得酸酸的。
她刚用双手揉了揉鼻尖,恰在此时,那人的另一手放开了桨橹。
没了钳制,小舟悠悠地在湖心打了个旋。
而他那只空出来的手,便抚上了她的面颊。
山在转,水在转,天空也在转,只有这人的脸始终在自己的眼前,一转也不转。
他那根粗粗的手指,从她的面颊缓缓地划至了她的唇瓣。
说是划,倒不如说他只是隔空描摹了一下她的轮廓而已。
他的手指,虚虚地从她的面颊上略过,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之上,距离够近,实际上却根本没碰到。
就在她以为他会再次啃向自己的时候,那人突地从嗓子眼里冒出了一句,“曹家无忧?!”
声音低低,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压抑的情愫。
无忧的心弦一动,浑身起了个激灵,她却扬起小下巴,嘴硬道,“怎样?”
桓崇唇角微弯,胳膊一松,蓦地将她放了开来。
他的视线向周围的山水望去,却是没头没尾地道了一句,“这就是传说中范少伯与西施泛舟的蠡湖?”
几百年前,相传越国大夫范蠡助越王伐吴后,功成身退。他携了越国第一美女西施隐于蠡湖之畔,二人琴瑟和鸣,泛舟湖上,度过了人生中最是美妙的一段时光。
无忧愣了一下,不知他是何意,只好回道,“正是此处。”
那小舟的旋转慢慢止住了,桓崇将那桨橹再微微一拨,船过无痕。
他慢悠悠道,“你说,当年他们俩,是不是像我们现在这般游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