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她已经发现了,文初是个很聪明的人。
对聪明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说“实话”。
如同对师姐那样。
这几天里文初从没见到立夏有这样的表情,这种表情比刚刚的歉疚情绪更深,似乎深怕他因为她即将要开口的话会生气甚至为了这个跟她绝交一般。这也是文初第一次发现,立夏也不过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文初专注地看着表情有些忐忑的小姑娘:【你说。】
立夏看他一眼,对方看着她的眼神,里面充满了鼓励,他在看着她笑,那种很温柔的笑。明明长了一张可可爱爱,一动还有酒窝的娃娃脸,却亲切得如同一个邻家哥哥。
“我不喜欢看见你妹妹,祝君好。”立夏说得飞快。
快到文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他想了一下他们认识之后的全过程,发现这不是无迹可寻的,只是立夏本来就很少说话,才会显得不那么明显。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讨厌一个人,总会有理由的。
就算是“没有理由”,也是一种理由,看不顺眼。
如果立夏不说这件事,也许文初会自己慢慢发现,再去慢慢了解原因,他不会主动揭露别人不想说的事情。
但是立夏说了,就代表,她想跟他说。
“因为,嫉妒。”
“我有一个朋友,你妹妹跟她长得很像。她很小时候就没有了母亲,之后又亲眼见到父亲死在她眼前……”
“好不容易被人收养,她的老师却对她很凶……”
“她很聪明,聪明到老师专门培养她……”
“周围的……同学,很多都嫉妒她,能得到老师的栽培……”
“她没有朋友,只有同学,唯一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就是我……”
立夏说了很多,说到教堂里祈祷,拍照的司徒礼信他们都出来找这两个人了。
文初看着她的侧脸,惊异于她那种快要溢出来的悲伤。
她说起那个朋友时,表情十分的平淡,像是在陈述不相干的人,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怀念和向往。
什么人会用来怀念?只有许久没有见到,或者……根本见不到的人。
她说得那么详细,又那么了解,显然这个朋友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
也许是从小一起长大,也许是最亲密的好朋友。
而这些天里,无论是司徒礼信还是周甜和萧丽欣,都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快出来了?在说什么悄悄话?”司徒礼信捧着照相机笑着问。
立夏挤出个笑:“没有啊,你们在里面才慢呢。”
文初打手势:【是喽,好像乌龟和蜗牛一样慢。】
司徒礼信看着两个人:“啊,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一搭一唱的?”得到“刚刚”的答案,无奈一笑。
他看了看教堂外面,发现风景也是不错的,就问大家要不要在外面也照相,周甜和萧丽欣都说可以。
立夏就拽着文初说去买水,这几天多数都是这个安排,另外三人也就没当回事。
教堂外面的地势是个斜坡,旁边有上来的阶梯,立夏跟文初就在阶梯下面继续把话说完。
这个角度,上面的人是看不见的。
当然,两个人先去附近的商店买了几瓶水,就算是商店的人都认识文初,也真是神奇。
【娇姨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很多街坊邻居都认识的,我妈咪以前也是歌星,年纪很大的人应该会记得。】
“你妈咪?”立夏还是不太常听到文初说亲生父母的事情的。
文初的母亲叫做文贵芳,同样是个歌星,跟了当时还是警司的文初爸爸。文初的父亲叫做山度士,是个葡萄牙人,在葡萄牙有老婆和孩子。大概在文初四岁时,山度士跟文贵芳分手回了葡萄牙,文贵芳一气之下用消毒水想毒死文初,好在还有个朱莎娇,跟文贵芳是室友,救了文初。也因为如此,文初从小受惊过度不会说话。
【那件事发生了之后,我妈咪就离开了澳门,没过多久,娇姨认识了君好的爸爸,我就多了个妹妹。】
【所以,我明白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有时也会是一件很令人难过的事情。】
文初缓缓地比着手语,很慢,但是很慎重,像是在对很重要的人,说很重要的话。
【立夏,你不是在嫉妒。】
【你是在心痛。】
【为你的朋友心痛。】
立夏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