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餐后,宋清许本欲跟叶蚀玉打听一下梅家和邹家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秋水突然迈着小碎步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主君,王女,储君求见,正在前院候着。”
储君?宋清许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秋水说的是叶天玉。
她正纳闷好端端的叶天玉怎么来了,后背突然蹿来一阵寒意。
修仙后,宋清许各方面的感官也有了质的提升,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体自行找到了危险源。
坐在她对面的叶蚀玉周身黑雾翻涌,脸色也阴鸷可怕。
他一向不喜欢叶天玉。
叶天玉是叶玄帝和苗时筠的儿子,叶蚀玉跟着两个人仇太深了。
将魂兽族的尸体炼制成血红色的骨珠,然后再用骨珠去制造改造人,这恶毒又阴狠的方法,就是苗时筠和阮白术一起开发出来的。
烛九阴之眼,也是苗时筠用秘术移植给的叶蚀玉。
她将叶蚀玉原本的眼睛活生生的挖了出来,然后把他放进药蛊里,炼制了将近三个月。
那是叶蚀玉人生中最难熬的三个月,他见识了最纯粹的恶,也产生了最刻骨的恨。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去,但他忘不了失明前看到的最后的光景。
他看到苗时筠高高在上,斜着眼睛睥向他,眸底的恶意淹没了他整个世界。
他恨苗时筠最后看他的眼神。
母亲告诉他,要包容,要有一颗温柔的心,要用爱却看世界,可爱没有拯救他,最后是恨让他撑了下去。
此时,叶蚀玉想,如果挖掉叶天玉的眼珠,苗时筠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黑雾越来越浓郁,即便是宋清许这样的菜鸡,也感受到了叶蚀玉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杀气。
宋清许额角泛出点点冷汗来:不妙啊,这很不妙。
如果叶蚀玉在这里把叶天玉杀了,叶玄帝和苗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蚀玉现在旧伤未愈,再加上他还有把柄在叶玄帝手上,他现在不宜跟叶玄帝和苗夫人起正面冲突。
“哐当!”
宋清许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好吸引叶蚀玉看过来。
叶蚀玉真的看了过来,杀气好像减少了些。
“应该是来找我的。”宋清许轻声道,“昨天我去百草苑买药材,忘记带灵石了,就找他借了些,这小气鬼,才过了一天就迫不及待来讨债了。”
“别生气,我去撵走他。”
言罢,不待叶蚀玉应允,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倒是越来越有当家女主人的做派了。
叶蚀玉凝着宋清许离去的背影,眸底晦暗不明。
当家女主人宋清许一出门就显出满脸的凶相,若不是院子里没有扫帚,她都想拿扫帚把叶天玉轰出去,免得这孙子不识好歹,一天到晚给她找麻烦。
然而杀到院子里后,她发现,来的不止叶天玉一个。
邹越和阮笑笑也来了,这架势,显然是想邀请宋清许再来一趟死亡之旅。
宋清许冲院子里的三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毫不客气道:“又找我去秘境?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不去!”
叶天玉鄙夷的瞥了宋清许一眼:“少自作多情了,就你那点儿修为,进了秘境也是拖后腿,以为我们想带你去吗?”
“什么叫拖后腿?”宋清许不高兴了,“上次若不是我力挽狂澜,你们早凉了。”
“真有脸说。”叶天玉嗤笑道,“上次那是你力挽狂澜吗?那是我哥力挽狂澜!”
最后一句仔细听,还有些小骄傲。
宋清许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了,她斜着眼睛瞥了叶天玉一眼,正要问问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对面的叶天玉却猛的站直了身子,眼睛也亮了亮。
他凝着宋清许身后的某个地方,眸底明显有光在闪:“王兄!”
邹越和阮笑笑也站正了身子,弯腰恭敬的行礼:“见过厉王殿下。”
宋清许猛的转身,果不其然在身后看到了叶蚀玉。
他黑发黑袍,周身也萦绕着令人极为不安的黑气,即便光照进了永夜宫,他却仍然活在黑暗里。
邹越和阮笑笑看到叶蚀玉,都显得有些拘谨,显然是被叶蚀玉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杀气吓到了。
可叶天玉却不知为何变成了傻白甜,他明明才是最该害怕的那个,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惧意,相反的,他眸底有遮掩不住的喜悦,耳朵根也因为兴奋微微的泛着红。
这反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好不容易见到了梦寐以求的初恋情人。
宋清许:故事的走向开始变得奇怪了。
“哥。”叶天玉按捺着心底的雀跃,佯装镇定的开口,“我修行上遇到了一点儿小问题,卡在九重灵镜怎么也突破不了,你今天有空吗?可以指点一下我吗?”
他看向叶蚀玉的目光里,是带着期许的。
可叶蚀玉的眼睛里,只有黑暗。
看到这一幕,宋清许猛的想起来了,原著里好像描写过这段剧情。
只不过这段剧情并没有出现在正文里,而是以男主回忆的方式,插叙着呈献给了读者。
叶天玉小时候其实很崇拜叶蚀玉,他并不知道他的父王母后对他的王兄下过怎样的狠手,他只知道他的王兄长得很好看,好看又强大,灵蕴大陆没人打得过他。
王兄总是一个人,他有神奇的魔法,他到哪儿,哪儿的天就变黑了。
别人都说王兄是怪物,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会死在噩梦里。
他每次听到这些话都会很生气,他王兄才不是怪物。
他记得,四岁那年,他哆哆嗦嗦的试着御剑,结果脚一滑从剑上摔了下来,摔了个狗啃泥。
摔倒了沙滩上,其实不疼,但狼狈,他委屈的大哭,耍脾气般把害他摔倒的剑扔了。
剑在空中打了个璇儿,一个比他高一些的小男孩儿接住了它。
那小男孩儿穿着白色的长袍,脸也白白嫩嫩的,好看极了。
他认得他,那是他唯一的兄弟,是大他三岁的王兄,叶蚀玉。
王兄把见还给了他,然后用肉呼呼的小手帮他把身上的沙子拍掉了。
“我刚才看到你站在剑上时腿都在抖,眼睛也一直往下瞄。”王兄说,“总关注脚下,是飞不好的,修行要关注自己的内心。”
“用心去感受,享受飞行的感觉,不再害怕后,也就不会再摔了。”
他抬头,对上了王兄染笑的眸子。
他的王兄明明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
他们怎么可以说他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