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脸上的神色由茫然变成惊讶。 “程燃,你是不是傻了?我当然不讨厌你啊,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吗?” 根本说得不是同一件事。 可是刚才发烫的头脑这时已经冷却下来,不可能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程燃有劲没处使,只能用力捏着铃铛,丁零当啷,十分烦人。 捏完了松手,蹙着眉,一脸的不耐:“你自己害怕谈恋爱就别谈,别人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拉着你谈。再说,他耽误学习了?不能够吧,能进你们班,都不会差。” 林奕小小地嘟了下嘴:“那倒没有,他比我还要高一名。” 那不就是年级第一。 同样是年级第一,人家初中就脱了单,他在梦中做了点亏心事,还要内疚这么多天。 程燃觉得自己混得有点差。 混得有点差的人语气就有点儿冲:“那不就结了,你在这里愁个什么劲儿。回家回家,坐稳了。” -- 家里竟然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改名为李臻的李大军,打小就认识的,还有一个叫甘海洋,也在十四中读高二,和程燃不是一个班,但玩得很好,以前到程家做过客的。 那两人本来正一人抱一台电脑敲键盘,见到林奕和程燃进来,都站了起来。 “画宝。”两人同时打招呼。 程燃肚里窝了股无名火,看谁都不顺眼。 “画宝是你们叫的?” 李臻和甘海洋面面相觑,一起改口:“妹妹。” “谁是你妹妹?叫谁妹妹呢?”程燃板着脸,脚踢了下垃圾桶旁边的一张包雪糕的塑料袋,“谁扔的,没长手是吧,不知道捡起来?” 弯腰捡起那个袋子,恶狠狠地往垃圾桶一塞。 谁扔的? 姓程的那一个。 李臻和程甘海洋都有点懵。 三个大男生,不可能斯文得起来,刚才这里更乱。只是程燃出门前交待过,林奕爱干净,所以两人特地收拾了一番,谁知道有个漏网之鱼。 可是这也不是程燃发火的理由啊? 瞧这哪儿哪儿都不对的劲……男人也有每个月的那几天? 程燃的表现还真有点像。 他指着自己卧室的门:“你俩去我房里,不到吃饭时间别出来。”碍手碍脚还碍眼,看着心烦。 李臻不乐意,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程燃,这样就没劲了啊,我也好久没见画宝了,还不带我们叙个旧什么的啊?” 林奕在旁边猛点头:“是啊,我也好久没见大军了。” 程燃:叙个奶奶腿儿的旧! 李臻:画宝,咱能不叫那个名字吗? 甘海洋没旧和林奕叙,只在一边笑:“程燃,你该不会是嫌我们做电灯泡碍事吧?” 被点中局部心事的人恼羞成怒,连推带搡的将两人推进房,砰一声关好门,拍了拍手,还世界一个清净。 “好了,没事了。你就假装他俩不存在,该干嘛干嘛,想唱歌跳舞随便,穿个吊带小短裙也没人看见。” 林奕:……她也没有小吊带小短裙啊。 “程燃,你干嘛对他们那么凶?”林奕软着声问,“这样不好的。程叔叔说,要与人为善……” 程燃拧起眉头:“你还敢管我了是吧?整天我爸说,真把他的话当金科玉律是吧?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去去去,回换身衣服躺一会儿。这么多话,是军训不累,还是床不舒服?我去做饭,你别乱跑,没事不要去打扰他俩,他俩有正事在做。” 经他这么一说,林奕才想到那件事。 李臻爸爸的公司需要个管理软件,不算太复杂,程燃觉得能拿下,就接了过来。 李臻和甘海洋对这方面也有研究,这个暑假三个人都在忙这个,都没出去玩。 当初林奕还问程燃:“收钱吗?” “当然。” 林奕有点理解不了:“李叔叔也真放心你们,大军怎么连自己爸爸的钱都赚?” “凭自己本事赚的钱,为什么不能拿?这叫尊重知识的价值。再说主力是你哥我,李叔不给钱他能好意思?等拿到钱,我给你买漂亮衣服啊。” 林奕不要漂亮衣服,不过那俩人忙正事,她很自觉地不会去打扰。 有外人在,林奕不好意思在客厅练,只能躲进自己卧室里。 十一那晚,市里有个“迎中秋,庆国庆,向祖国献礼”的晚会,林奕要上台表演独舞《雀之灵》。 程建生对程燃很是听之任之,随他自由发展,对林奕,却是悉心栽培,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样样没落下。那么多技能里,林奕最感兴趣的是跳舞,程建生就各种帮她找机会,让她见识大场面。 所以她一定要特别努力,不能给程叔叔丢脸。 离国庆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她平时要上课,能练的机会不多,后面还要彩排。 乐曲悠扬,杨丽萍老师在屏幕里舞动的样子像精灵。 林奕有舞蹈底子,人又聪明,所有动作几乎一遍就会,可是她始终觉得,她只能做到形似,却怎么都做不到神似,哪怕她已经足够瘦,体态也算得上轻盈。 抖臂。 旋转。 下腰。 重复再来。 室外,落日的余晖里,人工湖恬静无波,小花园香气氤氲。 这小小的房间内,没有鲜花和掌声,有的,只是急促的呼吸,和不断流下的汗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 这些,都是程叔叔,薛阿姨,以及老师们说过的道理。 -- 吃饭时程燃又整妖蛾子,桌上有道清蒸鱼,四人刚坐定,他就抢先警告那俩人。 “这道菜画宝最爱吃,你们的筷子少伸过来。” 这都多少年的老毛病了,每年家里聚会,不管是在奶奶家,还是外婆家,凡是林奕爱吃的,程燃就护得跟什么似的,引得一众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三天两头告状。 程建生和薛兰花也不是没有教育过,可是程燃这人,天生我行我素,下次聚餐,照样要惹人厌。 林奕替他臊得慌。 “不用听他的,这么多,我吃不完。” 刚说完,不出所料被瞪了一眼。 林奕忙冲着程燃讨好的笑。 她洗了澡,换了条白色的裙子,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子莹润白皙,衬得颈间的那颗珍珠都黯然失色。 项链是程燃送她的生日礼物,简单的银链缀珍珠款式,符合十四中对饰品的要求。不过十四中不准女生留长发,林奕的头发绑不了辫子,只在头顶揪了一把,鬓角和额发都是湿的。 她整个人端坐在那里,清新得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程燃被林奕的那一笑迷了魂,一下子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瞪她。 -- 倦鸟要归巢,军训完的人要回家。 怕路上有突出状况,程建生早早地就让司机去学校那边等,林奕这边一结束,就被程燃带到了车上。 军训几天,林奕却俨然成了程家的大功臣,家里面已经摆了好酒好菜在等她。 酒是程建生和薛兰花两口子喝,菜是给林奕吃的,程燃呢,只能算是跟着沾点光。 去年程燃军训回家,家里可没这么热闹。程总和薛老师不见人影,做饭阿姨也放了假。家里冷锅冷灶的,还有个初三补课回家,需要补身体的人眨巴着大眼睛瞅着他。 程燃亲自动手煮了顿饭,烟熏火燎的忙活半天,大半却落入林奕肚中。 可是……他乐意! 他就爱宠着画宝,打从画宝被抱到他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