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恩公你随身携带的宝物,自从你发病后,经常将其随意丢弃,我怕你弄丢它,就将它藏了起来。”李茵茵见章南对此一无所知,不禁有些惊讶。
章南仔细看了一眼放在少女手上的宝物。
这是一块通体呈黑色的金属碑,三维尺寸大致是六分、二十四分以及五十四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表面无比光滑,犹如一面镜子,在灯光下竟可倒映出人脸。
他试着将金属碑拿起,随后错愕地发现,这块看上去很厚重的金属,竟然比同等大小的丝巾重不了多少。
难怪刚才李茵茵轻而易举地就拿了起来!
章南目光来回打量着这件宝物,试图从自己脑海中的碎片记忆中寻找到它的来历,但很遗憾,他想不起来任何与之有关的片段。
他将方碑随身收起来,然后看着李茵茵,神色郑重地问道: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之前的事情,我此时无法回想起来了。”
他脑海里只有一部分记忆,所以原主的身份,是他此刻首要搞清楚的事情,否则日后免不了露出马脚,被自己这位“枕边人”察觉。
章南有些庆幸原主过去数年痴痴傻傻,此时假借失忆,光明正大地询问,也不会引起少女的怀疑。
“恩公姓章名南,原本是渭城西南数千里外的后蜀国清净观的道人,双十年华时一身玄功便深不可测,对各种道门典籍也无比精通,曾被后蜀国的国王封为国师。
后来为了更进一步寻求大道,便辞去了国师一职,一路北上,寻仙问道。父亲与恩公相遇时,是在蜀国边境的岷江河畔,当时茵茵与父亲以及母亲遇到贼人袭杀,幸好恩公出手,才解救茵茵全家。”
少女在谈及这段故事的时候,双眸不由自主地释放出许多光彩。
但章南对此却毫无察觉,他的记忆随着女孩话语勾勒,渐渐浮现出许多的画面。
他看到了那位辞去高官厚禄,一身单衣,一定黄冠,一把桃木剑,便毅然而然踏雪北上,穿越重重山林,寻求仙迹的青年背影。
也看到了皑皑白雪的岷江河畔,面目狰狞的水贼,还看到雪地里穿着高帽、一席素白衣衫、身陷险境却傲气犹存的书生,更看到了马车上满脸绝望的妇人以及在妇人庇佑下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仿佛水流冲开卷门,许多掩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一涌而出,章南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从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原来是你啊!”
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此时和当初那位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重合在一起了。
看着章南双目由迷茫转化为清醒,李茵茵嘴角含笑,犹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微微屈膝,向章南躬身行礼:
“见过恩公!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恩公与父亲交谈中,茵茵不小心听到的,如果冒犯,请恩公见谅。”
章南伸手,将少女扶了起来,让她坐在梳妆台的圆凳上,并问道:“你父亲呢?”
“父亲和母亲相继在四年前离世。”被问到这个问题,李茵茵面色有些暗淡。
章南吃了一惊。在他的记忆里,李茵茵的父亲刚过而立之年,与原主结为忘年之交之后,原主还传授对方一些道门养生功法,不说练成绝世高手,但强身健体尚可达到。
“六年前的小年,恩公护送着茵茵一家抵达渭城。在渭城渡过新年后,父亲打算辞别恩公,乘船北上抵达燕国都城参加来年春闱。谁知,在那天的酒宴后,恩公突然癔病发作,是非不分,冲入了一家马戏团内,跟班子里的吊额大虫赤手空拳搏斗。”
“等父亲找到恩公时,恩公早已武功尽失,浑身披头散发地躺在血泊中,旁边是被撕得七零八碎的大虫尸体。”
“等第二天恩公醒来时,却什么也记不得,神志也如同四岁孩童。念及恩公故土远在千里之外,孤身在渭城无人照料,父亲便放弃了进京赶考的计划,以举人的身份在渭城府衙补了知事的空缺,一边协助知府大人管理一府民生事物,一边寻求名医为恩公治病。”
“但谁成想,苦寻名医无果,父亲自己却因终日劳累成疾,客死他乡!”
“母亲是在父亲去世后七个月抑郁寡欢而走,临走之前再三叮嘱茵茵,要牢记父亲遗愿,无论如何都要偿还恩公救命之恩。她担心茵茵年长后失信于恩公,特在西去前一天,请知府大人作为见证人,立下婚约,将茵茵许给恩公。”
李茵茵用平静地语气叙说着,可是言语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辛酸。
章南听完这些话后,心中不禁动容,内心对少女一家充满了敬佩。
这是何等忠义挚友啊!
看着少女低垂的眼眉,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十分强烈的意愿,想要用尽自己今生今世所有力量,保护着眼前女孩周全,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