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刘妍又呆呆的愣了一会儿,口中嗫嚅出两个字,霎时如同一只太过臌胀的尿泡,一下子泄了气,从记事起,母亲还从来没有这样训斥过她,顶多是在旁人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在扬州的时候家里只有母亲袒护她,到了洛阳,只有她们母女相依为命,母亲更是处处维护,要不然以她的身份,早就被殷府的下人们欺侮到泥里去了!
她第一次被人这样算计,又惹恼了宫中最惹不得的娘娘,没想到母亲竟会在这个时候帮着外人斥责自己!刘妍又僵僵的看了看四周,一屋子人都见她被二姑太骂了,似是在取笑她,霎时间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二姑太低低的叹出一口气,又抬起眼睛看向殷绣。殷绣顿时肩膀一抖,手中的一只核桃酥“啪”的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二姑太唇角抽搐了一下,殷绣早已见识过她发起火来的样子,这时脑中一阵眩晕,似乎神魂已经脱离肉体飞走了,只留下一副无法逃脱的躯壳等着接受教训。
“二姑太奶奶,我们小姐也是好心,你要惩罚小姐,不怕老爷知道了怪罪你吗?”雪酥实在沉不住气,仰头说到。
二姑太又看向雪酥,嘴角抽搐了半天,动作细微如同蜕皮的蝉,却生出两只透明的翅膀,打开,绽放出一个笑脸来。
“谁说我要怪罪绣儿?”一个声音柔柔的说到,虽然有些沙哑,却有种特殊的熨帖。一屋子的人霎时间全愣住了。许久,众人才意识到,那声音竟是二姑太奶奶发出的。
“母亲,你”刘妍似是更加疑惑了,抓住二姑太湿漉漉的袖子,想要追问什么,袖子上的茶水已经冷透了,握在手心中一片冰凉。
二姑太看也不看刘妍一眼,袖子从刘妍手中挣脱出来,缓缓站起,向殷绣走过去。
殷绣感觉一条白蟒爬到自己耳鬓,却不敢躲闪,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
二姑太为殷绣挽起鬓边一绺松垂下来的头发,看着她两眼无神的痴傻模样,“那件事请就不要再说了,绣儿也是无心的。”
说罢才缓缓起身,又看了一眼大姑太奶奶,才转过身来对刘妍说,“妍儿,我们走。”刘妍还跟殷绣一样怔忪着,丽景托了托她的膀子,这才回过神来,被丽景扶着草草行了礼,跟着二姑太出了院子。
挽到耳后的头发很快又松下来,突兀的垂在殷绣耳边,骚的痒痒的。“噗。”青梅嗤笑了一声,殷绣抬起头来,又看看大姑太奶奶,此时大姑太奶奶已经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入定一般不再说话。
“你这是傻了?还不起来?”青梅来拉殷绣,殷绣才慢慢站了起来,意识也渐渐清晰。
二姑太和刘妍走在大道上,刘妍先是慢慢跟在后面,随后却紧走几步走到了二姑太前头,趁着周围没有旁人,偷偷掏出帕子去抹眼泪。
“妍儿!”二姑太在后面唤了一声,刘妍却只装作没有听到,兀自快步向前走去。
“你给我站住!”二姑母又恨声喊了一句,刘妍这才收住脚,又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珠,唯恐被二姑太看到了。
“你自己说说,方才你的举止,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二姑母快步走到刘妍面前,戳着她的眉心道。
“母亲偏心!”刘妍喊出一句,泪水又扑簌簌躺下来,“妍儿今日已经受尽了委屈,母亲却偏袒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