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怅的眼神,已经与火种绝缘,内心是一片浩瀚的冰原,冰原上,只有几簇微弱的篝火,在寒风中,静静地摇摆着。
身融万物,便是法则之书的深意,这一刻,于尊似乎慢慢地读懂了常春的话。
站在银峰中,他的意识,飘忽在凄寂的旷野,与幽暗的山崖间,那些嘹亮的歌声,和明媚的笑意,同样也在自己的心中。
风呼呼的吹着,浮草因为寒冬的到来,而渐显得温驯。
常春的话,一直徘徊在自己的脑海中,以至于,此时的于尊,竟然忘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这群人。
直至,听到雪珊的叹息,他才如梦方醒。
内心的怅惘,再次变得简单且认真,目视着自己身边的人,就恍似再次回到了家中。
混世魔皱了皱眉,道:“于兄弟,为何闷闷不乐?”
于尊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莫要问,问了也是白问!”
站在混世魔身边的妇人,笑道:“这人间,莫不过一场离别!我说的可对?小兄弟?”
于尊木然地望着天幕,笑着叹道:“人间多疾苦!此生悲喜客!”
小宅中,明亮的烛火,在静静地燃着,幽暗的天空,在等月明,群星绽放,可却无法奈何那苍凉的老天。
凡世里的一切,在这里就恍似一道倒影。
他犹舍不得当初那片寂寥的夜色,那时的他,还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身边有着大片大片自己喜欢或是喜欢自己的人。
他总是在遇见与错过中,慢慢地度过人生里的喜悦与悲凉。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一片高地上,仰望天空,而星辰,是他眼角处衔着的泪。泪是那么的动人,那么的清澈!
或许,他早就没有理由去哭泣了,他渐渐地忘记了泪水的味道。
昶廖木然地望着天空,有时候他也会想起当年的那些岁月,想起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他长吁了口气,他想起了很多事,他又忘却了很多事。
他和于尊一样,曾经的他,同样是一个多情的少年,可说到底,能站在彼此的身边,彼此之间应有着一分共性吧!
此时的于尊,推开了小宅的门,他一脸惊讶地望着门外的常春、常川以及燕浔,他的手臂在颤抖,他指着几人,道:“你们......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天不负我!老天不负我啊!”
他又哭又笑,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在经历了大喜大悲之后,他没有学会跟世界妥协,他在呐喊,他在歌唱,他在祈祷,他在叹息......
“于兄!你记得你是个男人!”常川照着于尊的胸口,锤了一拳,吃痛的于尊,龇牙咧嘴,道:“你要死啊!这么痛!”
站在常川身边的常春和燕浔,眼角处亦有一分明媚的笑意,大悲凉之后是大欢喜,混世魔从怀中掏出几瓶烈酒,扔给众人,道:“现在,这酒总该喝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但,此时的燕浔,却皱了皱眉,道:“有瓶酒名为忘愁!你还记得吗?于尊!”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悠悠道:“我一直都记得,我从未忘记!”
燕浔道:“一壶忘愁酒,会让你找到那个你一直都想要寻找的秘密!”
“我记得的!爷爷,我记得你当初说的话!”望着苍凉的夜空,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
秘密吗?我一直都想要找到的秘密,是......
是她吗?
对啊!她究竟在何处?我该怎么去找到她呢?或者说,这不是他心底的秘密......
因为根本就找不到,因为宿命,因为天意!
常春的眼神,像一柄锋利的刀子,他总能划破你心底的万千想法,他笑望着于尊,道:“可能,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到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你读不懂自己的心!”
雪琪儿在的时候,常常会在深夜里,听到于尊的哭泣,那些模糊的声音里,隐隐约约,是“娘亲”二字,尽管,身在异域的他,已经逐渐的忘记了,可时光会记得,时光会代替自己记得的!
他仰头望着天幕,他轻喝一声:“万物凝!”
于是,清寂的空气里,是一片暴躁的物质,在相互碰撞,然后彼此陨落,那些壮绝山河的声音,慢慢地趋向于死寂。空气里,是一片暴躁的尘埃,是物质陨灭时,留下的遗憾。
于尊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道:“这是我自己的力量吗?”
当他将手掌,向前一推时,远处的山峰,竟被隔空一掌,而削去了峰顶,他神情错愕,这既不是体术,也不是属于自己体内的玄气,这仅仅是精神力量而已。
这是真正的法则!
常春轻甩袖袍,一刹那的功夫,他已消失在群山大壑间,常春喝道:“随我来!于尊!”
于尊心底一怔,他的意念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逝者流年!”
这难道已是法则的深意?
他轻喝一声:“逝者流年!”
他的身体,竟在那短促的一瞬间,消融在天际间,这不是时间所能拘束的速度,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词汇能够概括的,这是抛却了时光与空间所成的概念。
这正是幽罗界中,真正的法则之书!
此时,当初的那些铅字,没入于尊心底的那片瀚海,翻涌的激浪,抵上天穹,又轰然落下。那些古老的铅字,被激浪洗练,故时的余烬,在沧海间,闪烁着当年应有的光泽。
当铅字排列成序后,古老的精神原力,慢慢地涌向心间,似乎,只要自己一个念头,这世界上,某个片段,便会坍塌,直至消亡......
常春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常川笑声朗朗,“于兄,现在唯有你能够追的上常春师叔!”
声音慢了半拍,于尊的身体,渐渐地消融在午夜时,那片最为绚烂的月光下,然后慢慢地消失,就像一片晶莹的泡沫,悄然间,碎了,然后归于虚无。
他渐渐地看清楚了,看清了常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线索,那不是光,却胜似光,那是幽罗界中,最珍贵的物质,或是思想。
世界在扭曲,扭曲的变了形状,时间被撕碎,空间在长春和于尊的眼底,已经失去了所谓的意义。
那些斑驳的光影,被法则慢慢地啃噬,然后渐渐地破碎,眼底,只剩下一个词汇,一个能够毁灭一切的字眼,可那个字却叫做"生!"
法则已经被常春,从这个世界中,抽离了出来,那片银峰,就是法则的诞生之地,所以,即便时空变成了碎屑,那座银峰,也依旧挺立在那里。
细雨中,曼妙的身影,是一个女子,她自风雨中走来,她长得美极了,她不似世间之人,她却胜却了人间万千。
她......是谁......
直至常春刻板的脸上,慢慢地多了一抹温情,所以,此时,常春和于尊,究竟身在何地?
这突然出现的女子,又是何人?
常春瞥向身边的于尊,道:“她便是忘愁!”
于尊一愣,破口而出,道:“什么?忘愁本是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