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我们好好休息吧。它们没有破门而入,就说明它们进不来。这些东西,都是见不得太阳的。明天一早,太阳出来了,就好了。你要是还怕,我们明天就和王队、褚星奇会和了,褚星奇那技能,对付鬼怪最有奇效。”
陶术瘦弱苍白的脸上略带了一些红晕,不太自在:“我、我是无神论这些不过都是文本的剧情而已,都是披着皮子的异界生物而已。我没有怕。”
陈薇笑道:“成,是我害怕,行了吧?给它们吓了半晚上,我可撑不住了。大博士,就一张拔步床,怎么办?是我尊重尊重知识分子,还是你尊重尊重妇女?”
陶术道:“我睡脚踏吧。”
绣楼里,小姐的闺房,床前会有一块宽阔的脚踏,丫鬟、婆子值夜的时候,就睡在脚踏上。
陈薇也不矫情,帮陶术一起铺了被褥,疲惫了一整天,紧张了半宿的两人久倒在各自的被子上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从雕花的木窗射进来的时候,淡淡的金色浮沉里,两个听到楼下的大门上的锁开始响动。
侍女来开锁了。
他们被开锁声惊醒,咯噔一声,锁开了的时候,还有清脆的“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高高低低,不同的惊呼声响起。
为首的侍女脸色发白,顺着高而陡的绣楼楼梯上楼来,见他们完好无损,才舒了一口气,喃喃:“那些东西果然来了。幸好”
忽地自觉失口,连忙闭嘴,向后一招,其余侍女丫鬟,才捧着铜盆、洗脸的巾布等鱼贯而入。
只是她们全都脸色发白,眼神发飘,一脸恐惧。
为首的侍女道:“小姐,早点的盒子被打翻了,你们先行洗漱,我这就差人再去厨房要一笼来。”
说罢,任由其他丫头给两位“小姐”洗脸打扮,自己却匆匆告辞下楼,因神思不定,险些撞了陈薇半身,忙不迭谢罪。
陈薇手指微动,却没有说什么,放她去了。
陶术则被一群十四、五的女孩子围着要洗脸,窘迫得不行,好不容易挨过去了,却又见一群女孩子,不知道哪里捧出的脂粉盒子、首饰盒子,就要往他身上扑。
陈薇连忙救战友于水火之中,拿出当年聊斋里当小姐的派头来,捏着嗓子咳嗽了一声:“你们先下去,我和妹妹要说一会体己话。”
一个丫鬟道:“可是,小姐,百花宴就要开始了,夫人急催赴宴呢。”
陈薇不悦:“怎么,只是一会子的体己话,也不成?你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丫鬟才低头不语,不一会,训练有素的一群人,便退了个干净。
陈薇才伸出一只掩宽大袖子下的右手来,在陶术跟前晃了一晃:“你看这是什么?”
陶术,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某种爬行类的鳞片
但是,这鳞片,足有成年人巴掌大小。
陈薇道:“我看她们不大对劲,故意迎上去挡在她路上,趁她撞上我的时候,用隔空取物,从那个为首的怀里,悄悄取来的。这恐怕是昨晚第一波的东西掉的鳞片。”
离得极近的时候,曾经作为女鬼的陈薇,有隔空取物的能力。
联系到昨夜匆匆一瞥的竖瞳。
陶术低声道:“这是蛇鳞。”
“美女蛇?”
不过一晚上功夫,就被褚星奇哄得服服帖帖的小丫鬟,红着脸,贪恋地留恋着“小姐”那不知怎地,叫人心脏怦怦直跳的面孔,半是羞嗒嗒,半是畏惧道:“这是我们几个府里的传说,我们四家沾亲带故的,从小在府里长大的家生子,都听过,说是有一种美女蛇,人头蛇身,夜里专来呼唤敲门,装作是熟人,叫人名字,如果应了,开了门,就会被她吃掉。”
褚星奇和王勇面面相觑。
甜言蜜语,打发了一步三回头的小丫鬟。
褚星奇扭了扭身上的襦裙,摸着下巴的胡茬,确认自己还是个男儿:“刚刚陶术、陈薇她们说的,应府有人夜呼吃人,这里又说四府间流传什么美女蛇。我总觉得有哪里耳熟的很。”
王勇默然片刻,顶着雪白小脸上的两道大红胭脂,道:“鲁迅。”
“啊?”
他之前为了张玉,一向不怎么会读书的王勇,把初中课本全都翻了一遍,此刻,倒比学历更高的褚星奇等人回忆起的更快。
王勇一板一眼道:“是百草园与三味书屋。”
永仁市,小巷子里,闵卫与霍阙,离开了魏芸的宿舍。
此时,夜已深了,他们穿过两边楼上晒满衣服的老居民区。
忽地看见一处墙头,正一张雪白的脸,好奇地望着他们。
她肌肤雪白,神态妩媚,望之,年却不过十三、四岁,尤带稚嫩,披散着长发,半是稚嫩,半是引诱,叫道:
“来呀来呀”
那是带着情欲的叫唤。
闵卫皱着眉头:“才这个岁数,怎么就?”
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霍阙却看了一眼这位郝主任派给他的、和郝主任如出一辙天真正气的副官,轻声道:
“你看路灯。”
闵卫顺着路灯看去,却看见灯光对岸,隐隐照着那面墙下,那张天真的情欲的头颅下,有巨大颀长的晃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