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话打到了郝主任手里。
四川,银昌县。青果村。
大山深处,罕见地来了一堆政府的工作人员。
村子里所有留守的老人、孩子,都被和和气气地请了出来。
带队的“公务员”有点奇怪,一位老人眯着眼睛看他。
这个公务员很瘦,不是当代年轻人的瘦,而是长期在艰苦环境中进行大容量锻炼,又营养不良导致的精瘦,只差一点,就崩溃的那种。
他很年轻,大约也就是是二十多岁,剔着个极短极短的平头,脸上,骨头有点突出,显得面像贫苦。
但是,这张脸上的五官汇聚的那种坚毅的精气神,却与这种出自营养不良的瘦,完全两样。
和现在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他身后带的队伍,都和他有点相像。
背脊挺得笔直,不像政府公务员,更像像什么?
老人眯着眼,觉得他们眼熟,但是年纪大了,说不上来。
“公务员”一边毫无架子地背着个几乎不能走路,佝偻成虾米样,老极了的老太婆出来,一边说:“那间土屋都快塌了,这老人家躺在床上饿得昏昏沉沉的。这算怎么回事!我们得给老人家重新找个地方住,还得给马同志打电话,派医务兵哦,护士来。”
那昏迷的老太婆渐渐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是村里唯一一个活过九十岁的老人。
她头脑昏昏,在“公务员”背上喃喃:“红军”
老人观察到,这队年轻的过分的“公务员”中,好几个特别年轻的,立刻有点儿紧张起来。
为首的则显然更能沉住气一点吗,说:“老人家,你认错了,我们是县政府的那个临时工,也是公务员。”
很显然,这队人分不清“临时工”和“公务员”的区别。
另一边,一个很年轻,看起来也才十八、九的年轻人在紧张而生疏地操作着一个手机。
嘴里念念有词:“输号码,按拨打。”
严肃极了,脑门冒汗,好像在念什么口诀似的。
另一旁的一个更年轻的,才十五、六岁模样的,挠着头压低声音说:“可是当地政府人手不够,马同志打报告,把我们也给拉出来了好不容易才给了个什么什么临时工、合同工的,我们又要派医生过来,这不给组织添麻烦吗”
他话没说完,就哎哟一声。
怪不好意思地抓了一只虱子。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公务员”就说:“叫你剃头不剃干净,不爱干净!”
青果村里,他们正在笨拙地琢磨手机的时候,
县城里,一位新培训好的“临时工”略不自在地穿着从没有穿过的厚实制服,正兴奋而惊奇地骑着一辆老破的自行车,在巡街。
经过水塘边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头发湿漉漉地浸泡在水里的东西。
是人!他瞪大了眼睛,连忙停下车,那人被拉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水藻似的头发贴在惨白的脸上,皮肤发皱,轻得没有重量。
“同志,你没事吧!”临时工一急,满口的西北腔调的口音就露出来了。
马大德也接到了群众的报警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马大德和缪局长、荣县长正在培训新一轮“临时工”,提点他们的用词。
摸着刚刚被剃干净,还打了除虱药的发青头皮,精瘦精瘦的男男女女,不明所以地冲三位“同志”露出了一个正直而莫名的笑容:
“马同志,你先忙工作。咱们接管了这里,也不能停了一县的工作。”其中一个精瘦的这么说。
马大德暂停培训,接了电话。
电话里,群众的声音很慌张:
“街上、街上,有妖怪人头,蛇身体的那种!”
很快,又有人打电话来:“110!我刚刚,从县里那个水、水塘经过,里、里面有水鬼”
被群众报警了的水塘边,被拉出来的“人”,没有血色,脸上惨白发皱。
它一脸发懵地,对上了一脸醇厚关怀的年轻临时工。
而接到这种电话的,不止是银昌县。
郝主任的全息投影里,无数红色的点点,以湖南为中心,在全国许多省里开始闪烁。
浙江也不例外。
浙江的沿海边,一艘去往日本的轮船连夜启航。
航船的底舱,巡逻的船员,走向仓库的时候,和一抹黑影擦肩而过。
他抖了一下,发现肩上留了一丝古怪的粘液。
“喂,乘客不许到这里来!”
但回头看去,又空无一人。
“奇怪,”船员摸摸头顶,又巡逻了一遍,都没有看见人,只好离开了底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