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孙子,他爹被抓去打仗去了,一去就再没回来。后来,他娘也走了,就剩我们奶奶孙子两人了,日子没得过,我们就收些麻杆,绩麻捻线度日子,这苦日子真过怕了。”
芥子笑着道:
“现在的日子好多了。姐姐可知道,原先我们住在鸡窝崖石洞的时候,那日子才苦哩。奶奶上集上去,把我关在石洞里,听见外面狼嚎叫,吓得我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你也够硬气的了,狼没把你吓哭,挺厉害啊!”
大河笑着说话,眼睛仔细观察着,心里却想着,听说麻子湾绩麻的老婆婆捡了个绿发婴儿,后来搬走了。芥子说的鸡窝崖,定是他们搬去的地方。
麻婆婆接着说:
“这孩子不光是硬气,还挺聪明的,六岁上就给我做了个纺车,以前我搓着线杆一根一根地捻线,有了纺车我就再不捻线了。七岁时又给我做了织麻机,我把纺的麻绳儿织成麻布,比卖麻绳儿利钱多多了。”
大河听了,高兴中不禁揽住了须弥芥子,没想到弟弟受了那么多委屈,还是个神童。
“你真是我弟弟,”错愕中忙又改口道,“你真像我弟弟,太厉害了,六七岁就有那等本事,长大必成大器。”
芥子笑道:
“先生说我能成大器,今天姐姐也这么说。那以后我就去酒坊做个大器,装好多好多酒!”
大河听了笑弯了腰,问道:
“为什么要去酒坊做个大器?又没出息了。”
“奶奶说酒坊的瓮最大,才是大器,姐姐又是酒坊来的,那我也去酒坊!”
大河笑的泪都出来了,麻婆婆便把芥子从学堂回来问大器的问题,自己拿酒坊的瓮比作大器的话说了一遍,惹得几个人捧腹大笑。
“你上学堂了,那太好了,今天姐姐就给你些碎银子,鼓励你好好念书。”说着就掏出些碎银子来。
麻婆婆见状,就急了:
“这那里使得,小姐快快收起来,不敢当,不敢当。”
大河见麻婆婆如此敏感,觉得陌路生面就给钱不合适,便收了。与麻婆婆、芥子闲说了一阵,第一次登门,不敢唐突,临行将自己佩带的桃木小鹿解下来,说:
“顺道经过,没准备什么玩意儿,这个留给小弟弟玩。回去回了我爹,若要麻布我们再来!”
话毕,大河含着泪抚了抚芥子的绿发,飘逸而去!
麻婆婆与芥子躬身相送!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山父茶饭不思,一但闭上眼睛,就看见河娘在向他招手,就看到水面上的那张笑脸,就看到绿发婴儿在啼哭。然后一阵风来,将自己吹到万丈深渊,袭来一片漆黑。
从医多年的山父,自觉这不是好兆头。便将大山、大河叫到床头,嘱咐道:
“我的身子骨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没法打理益寿堂了。从今天起,大山就是益寿堂的掌柜,你要用点心,好好把咱们的祖业继承下去。当了掌柜,就得有个掌柜的样子。把益寿堂医术药方拾掇紧了,别流失到外人手里,那是祖上百年得来的经验,遇上疑难杂症,才拿出来看看。”
山父说着,就有些伤感,拉着大河的手说:
“孩子,你心底善良,爹爹也看出来了,你现在的医术远远在你哥哥之上,愿谅爹爹的私心偏见。你哥哥生来粗犷浮滑,打理益寿堂还差池不够,你得仔细帮着他。”
大河双手紧攥着爹爹的手,泣不成声道:
“爹爹,再别说了,现在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你会好起来的,干吗要这么沮丧?”
山父让大山把下人都叫了来,宣布了大山暂时做益寿堂的掌柜,都要听从他的调用安排。最后留下老朴,单独对老朴嘱咐了一阵子。
老朴发誓赌咒道:
“请掌柜放心,小人当年走投无路时,是益寿堂给了我生路,将后不论如何,就是拼上老身的命,也得帮少掌柜打理好益寿堂的营生。”
大山做了掌柜第一天,就摆起了架子,大家都叫他二掌柜。
二掌柜又把众人叫在一起,训了一阵子话:
“大家听清了,从今往后,都给我仔细着,先前我爹处处惯着你们,那是我爹。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做事就得改一改先前的习气,别犯到我手上。”
大山为竖自己的威信,先来了一个下马威!
在我第二次读红楼梦时,才懂得什么是文学。文学其实就是一段现实生活的代言人,红楼梦把那段历史代言到极致,对一个人物的刻画,对社会深处的揭露,语言表达的淋漓尽致,诗句的精妙都无可挑剔。折服古人的文学水,让后人无法超越,难道是科举制度的功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