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与镖队同行,沈尧娘甚至不敢在人前露出伤心的模样,以防露出破绽。只有到了晚上,才敢在被子里捂着嘴哭一夜。没几日,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还未到闵安县,就病倒了。 他们一行人没有继续和镖局一起走,而是在当地租了个小院子,暂时住下来给沈尧娘看病。且那婢女的肚子也越发的大了,实在不适合赶路。 沈尧娘到底是娇养的小姐,自小吃过什么苦,这一病,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慢慢恢复过来。等她终于能下地行走的时候,婢女也快临盆了。嬷嬷找了小城里最好的稳婆给婢女接生。但婢女一路上担惊受怕,这一胎怀得艰难。最终,婢女产下一子后大失血,未能抢救得过来。 沈尧娘看着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小娃娃,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闺中密友最羡慕的便是她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家中也没有什么庶子庶女碍她的眼。不曾想,双亲含冤而死,只留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看着他,她便想到父亲辜负了母亲。可他,偏偏又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嬷嬷猜到了沈尧娘心思,也不劝她。只是每日都将小娃娃抱到沈尧娘的跟前,与丹朱一起逗弄。终有一日,沈尧娘看到小娃娃咧开嘴,露出没有牙齿的嘴巴,也忍不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嬷嬷将娃娃放到沈尧娘怀里,说道:“姑娘,我和车夫将你们送到闵安县后,便也准备离开了。” “离开?你们要去哪儿?” “我们要回京。如今府里的下人应该都被发卖了,老爷他们的尸骨也不知道被埋在何处。主仆一场,老奴想将他们好好安葬。闵安县的韩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受过老夫人的恩惠。几十年前的旧事了,京中肯定是无人知晓的。韩老太太为人仗义,出事前,国公爷已经派人与她说过。你尽管放心,她定会护着你的。” 沈尧娘点了点头。 “姑娘,以后就剩您和小少爷相依为命了。您给他取个名字吧。” 沈尧娘看着怀里啃着手指的小娃娃,笑着说:“孩子的名字还是留着给长辈取吧,我先给他取个乳名,就叫他宝哥儿吧。” 长辈,这孩子哪里还有什么长辈?不过,嬷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娃娃轻声道:“小少爷,今后你就叫宝哥儿了。” 从此,闵安县便多了一个带着幼子寡妇罗纹秀,而沈尧娘,则和沈家人一起,成了巩固李氏政权的白骨。 不曾想,她竟然还有重拾沈尧娘这个名字的机会…… ---- 沈尧娘心中装着事,直到天微微泛白,才稍稍有了睡意。 丹朱知道她家姑娘晚上一定没有睡好,所以一直没有进屋,生怕惊醒了好不容易睡着了的沈尧娘。 丹朱有着体谅主子的心,懵懂的宝哥儿可没有。 他是被尿憋醒了的,一睁开眼睛,发现是周遭的环境很是陌生,有些害怕。直到他看见睡在一旁的沈尧娘,立刻扑上去,连喊了好几声娘亲。 守在门外的丹朱一听到动静,连忙进屋抱起宝哥儿。可是沈尧娘已经醒了,心里惦记着表哥的近况,也就坐了起来,准备穿衣洗漱了。 昨晚事太多,宝哥儿中途被闹醒了好几次,实在没睡够。所以撒完尿后,宝哥儿也不用丹朱帮忙,手脚并用,爬上床,再钻进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沈尧娘已经穿好衣服了,她替宝哥儿将被子盖好才离开。 “今天一早,刘夫人就派人过来了。是她一个贴身嬷嬷,不过院子外面有两个仪鸾司的护卫守着,那嬷嬷没进的来。”丹朱一边梳头一边告状:“我看那刘夫人也没安什么好心,哪有一大早派人过来的呀。明明昨天大家都被他儿子折腾到半夜才躺下,却不让人好好休息。” 沈尧娘却未没有再关注刘夫人,只是问道:“仪鸾司的人昨天也住在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