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锋突然想起昨晚,被围着的工人说过这是盖子文的厂子,不觉就倒吸一口凉气,自己无意就捅了当地首富的马蜂窝,但捅了就捅了,最后还不是“记者”我赢了。
这个健谈的人还在唾沫四溅的说盖子文的传说,李学锋所乘车次开始检票,他打断对方问了句:这个盖子文有洁癖吧?
什么癖?
李学锋笑了笑:我该检票了。祝您旅途愉快!
青山县没有始发车,也基本买不到座位,李学锋上车后挤着推着在一个车厢挨着问人家什么地方下车,最后居然找到一个很快到站的旅客,于是站到人家旁边,一个小时左右人家下车他就坐下了。
拿出书店买的书翻看着,但总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脑海里一直浮现盖子文斯文的模样,还有那空荡荡的一个桌子就一个坐的霸气,随即看窗外,天逐渐黑透,间或有亮点闪过,也不知是村庄还是远处低矮的星星。
天蒙蒙亮,李学锋走出省城龙脊火车站,浑身上下都是火车上特有的闷臭味道,他想自己该找个地方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再开始自己全新的记者生涯。
刚站住,几个女人围上了:住店吧!洗澡吧!国营旅店!正规桑拿!
笑着摆手拒绝,用学了五年也学不会的蹩脚龙脊当地方言说:我就是龙脊的,回家呀。
只是家在哪里啊?
囊中羞涩,没找到工作前只能在学校宿舍对付,这届毕业生都离校后,李学锋一个师弟宿舍空着张床,于是就过去住了。
出了龙脊火车站广场,李学锋看了看传呼上的时间,距离首班公交车还有一个小时,想打车太贵,随即迈开步子朝学校方向走去。
学校澡堂只有下午晚上开,走得大汗淋漓的李学锋把行李放下,到学校后面的城中村小浴室泡了澡睡了会,出来看表十二点就简单吃了口饭便坐上公交汽车。
在车上,李学锋把传呼上那条录取通知读了几十遍,直到看到河右日报社采编大楼才放下下车。
不到下午一点,报社大院里空荡荡的,李学锋溜达了一圈,本想去附近看看租个房子,又怕误点,想了想就进了采编大楼。
一位保安上前:“您找谁?请出示证件。”
李学锋很自信地笑了笑:“您好,我来上班。河右晚报记者李学锋!”
拦住他的保安没有马上放行,而是回头询问登记台后的那名保安:“河右晚报?”李学锋有些尴尬,笑容仍旧在脸上:“我们报纸马上创刊,今天接到通知来培训!”
登记台里的保安接话说:“是,有这事,昨天交班有纪录。你是第一位!上去吧,十二楼。”
绕道大厅后面电梯间,李学锋很快到了十二楼,崭新的、偌大的电梯里就他一个人。河右日报新闻采编大楼年初竣工,装修了大半年,这是刚入驻不到一个月。
步出电梯,空荡荡的楼道,第一会议室门锁着。左右无事的李学锋开始挨着办公室看门上的标牌:社会新闻部、经济新闻部、要闻部、专特稿部……当走到写着“总编辑”字样的门口时,门突然开了,李学锋吓了一跳,不由“啊”了一声。
屋里走出一个胡子拉碴满头乱发的中年人:“啊什么啊?你是干啥的?”
李学锋定了定神,脑海里浮现出爱因斯坦,忍着笑一脸正经:“我是晚报准备录用的记者李学锋,来接受培训的。总编,您好!”
这位中年人手里拎着条毛巾,听李学锋说完点点头:“进来吧,我去洗把脸。总编啥总编,我叫李甫。”
看着李甫走进洗手间,李学锋想了想就进了他办公室,长沙发上有条乱杂杂卷在一起的毛毯,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堆着几本书,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搭着一条裤子,坐都没处坐。
再看桌子上乱七八糟全是各种报纸,屋里烟味熏人,办公桌与茶几上的烟灰缸都是满满烟头,很多根香烟似乎就是只抽了一两口便摁了进去。
李学锋将背着的包放到沙发背上,伸手先叠起了毛毯,汗臭味更是扑鼻,他皱了皱眉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冲进来,半开的门咣当一声就被吹上了,差点撞到要进门的李甫,李学锋回头再次“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