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强岳父闻言也放下碗站起来说去炒臊子,麻强说我们早晨就吃的羊头菜,爸你给炒个素臊子,吃清汤饸饹吧。
李锋芒看饭桌中间有一碗辣椒面留着没动,遂走近端起来看了看,麻强在旁边说:这都是自家晒干辣椒用石碾子磨碎的,加点盐、加点花椒面浇上热油,一年四季都有。
对于饸饹面,省城随处能见到,李锋芒不陌生,等待的过程他给麻强讲了个故事,说这个饸饹面的名字是乾隆爷给起的。当时乾隆要求各地把风味小吃上报,看名录的时候看到一种面食叫河漏面,很奇怪,就找来尝了尝,觉着还行,但名字实在不雅,便提笔按照谐音给起了个饸饹面。
麻强说这个还真第一次听说,李总博览群书啊,这样的野史也读,佩服!饸饹面很多地方有,但浇面的卤子我们这个村子最特殊。这个村子叫车返,一个意思是再往前都是山,没路了车子过不去得返回,另一个意思也是传说古时候有位县太爷来这里,本来决定在这里吃了饭再往前去看看山里风景,吃了一碗素卤子饸饹面后,可口的心满意足,随即就说不往前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比风景好,于是直接就返回县城。
哈哈大笑,李锋芒说你这传说有些牵强吧。
麻强说不牵强,这素卤子,也就是清汤饸饹里有胡萝卜、豆角、豆芽、粉条,豆腐,土豆等等七八种菜,炒的时候热油加辣椒面半糊,出锅再加一次辣椒面,然后勾芡两次加辣椒的卤,全国独一号。
闲聊间麻强岳母端出来两碗饸饹面,李锋芒看碗里上面是卤子,果然色香味俱全,爽口开胃。
早晨吃的多,这会也就刚十二点,李锋芒仍旧吃了两碗,随即摸着肚皮说真好吃,看麻强岳父在旁边抽烟,随口就问了一句:今年辣椒不好卖?
麻强岳父苦笑一声:辣椒刚下来觉着价格太低就没卖,晒干了准备卖多点,省里一个什么晚报发了一个稿子,说我们的辣椒都是有毒的,于是,就都烂在家里了。你说这个报纸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好好的辣椒怎么会有毒呢?
李锋芒觉着脸上发烧,不由就辩解了几句:叔叔,我看过这个稿子,河右晚报发的,不过他只说辣椒面有问题,没有提到辣椒都是毒的啊。
麻强喝了一口面汤接话说:矫枉过正自古就有,快过年了,相关部门怕出事就是这样。
李锋芒脑子里转了几转,麻强把自己拉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买这村里的辣椒吧。随即就发自内心感叹:记者本意肯定是为了老百姓饭碗安全,出发点是好的,有些东西估计他也预料不到。
说到这里,李锋芒扭头看着院子中间的树,光秃秃的树干上悬挂着十多长串辣椒,雪在干辣椒上有积存,红白相间,说不上来的就觉着心里堵的慌,于是站起来掏出相机出去拍了几张,一再琢磨怎么能帮帮这些椒农。
麻强喝完面汤若有所思看着李锋芒拍照,他岳母过来收碗问他还喝面汤吗,他摇头刚说不了,李锋芒突然扭头:麻哥,你的辣椒酱厂为啥不收这些辣椒?
麻强站起来出屋:你也知道辣椒酱的出厂价,这些都是最好的辣椒,厂里不会要的,我就是个销售经理,就算管采购我也不可能买。
尽管说的含糊,但李锋芒马上就懂了,假如他们辣椒酱出厂价三块,这些好辣椒得卖四块。于是摇摇头,不服气:你们就不能生产一些高档些的辣椒酱?
麻强笑了笑掏出烟走到跟前递过去一根:等着吧,等我将来有自己的辣椒酱厂,我就出屯里县最好的辣椒酱,当下次品横行霸市,我又能怎么样呢?
不再聊这个话题,两个人抽完这根烟就出来,雪逐渐密起来,俩人不再多聊,咯吱咯吱踩着雪专心走路,到车跟前发现蓝色面包车上已经全是雪,几乎全白。
自己一篇稿件居然影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这一路上,李锋芒都在想一个问题,也许很多都是片面的目睹与不完整,一个记者下笔前顾忌多了是不是就不能写了?就像启明星,拉开黑暗的大幕,但光亮根本不足以照亮道路,只是微弱的希望,但他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让很多事情照着该有的方向发展,不再偏差。
麻强只是把挡风玻璃清理了下,然后俩人上车,小心翼翼上路。车晃晃悠悠到袁家庄,麻强还没开口,李锋芒就说麻哥你不用进去了,我猜很多人认识你。
麻强笑笑说,从这个胡同进去,顶头三家都是袁家的,想买啥样的辣椒面都有货,我们辣椒酱厂供不应求也从这里进过货。
李锋芒下车,麻强叮嘱说:最好不要拍照,我岳父知道河右晚报,这里人肯定也知道。你办完事原路返回,我在前面那个小树林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