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很多年后,李锋芒回忆自己引以为豪迈的喝酒场合,水库边这次是一定能想起的,前面不算,他眼睛不眨就喝了四碗酒,然后在对方都醉了的情况下,采访到了他想要的所有内幕。
李主席击节叫好,“记者就该如此”,然后扭头对姥爷说:您培养了一个有胆气有作为的孩子,我得敬您一杯酒。
姥爷端起一杯酒:小江说这个“县长帮”是怎么回事?咱们县里领导还拉帮结派?
碰杯喝酒,李主席说您甭听孩子胡说,人家就是要好一些,党的干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怎么可能拉帮结派呢?
姥爷喝了酒,摸了摸胡子:不拉帮结派怎么他们在一起喝酒,还商量对策?
李主席哈哈笑:这个,这个估计就是碰巧吧。
“对,就是碰巧,”李锋芒对姥爷说:您就尽情吃鱼,控制着喝酒,我去敬他们一杯酒。
不知为何,他内心突然涌起一股豪迈,觉着最近采访太窝囊,我是记者,为何总这么躲躲闪闪。
李江说你要去,我陪着去。
李锋芒伸手摁住要往起站的李江:我先去,去了就说明你也知道了,你一会再去。反正明天我都要采访的,今天都在,省的跑了。
拿起分酒器,再拿自己杯子,李锋芒站起来对李主席说:叔叔,这个事情不会影响到您吧?
李主席说不会,你跟李江是兄弟,咱们今天家宴,请你姥爷姥姥吃饭,有什么不妥?不过,李江派警车派小毛跟你去采访,这个事情有些不合规矩,你要掂量下,对方问你怎么说。
“还有,”李主席压低声音:这个政府办主任梅爱军,比较难缠,是县长从临江市带过来的。
李锋芒闻言又坐下,想了想问李江:这车的事情他们不会问吧,我也太大意了,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没记住车号,小毛穿协警衣服他们都分辨不出。如果他们知道是你派的车,我倒是无所谓,怕影响了叔叔,说是叔叔指使我搞他们。
李江还没说话,小毛在旁边接茬:李记者,他们都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吃个饭都开公车,采访用个车不是正常吗?
李锋芒哈哈笑,你这孩子就是机灵,走,你给我指一下他们在那个包间?
就在这时,权威又端着一个锅子进来:烤鱼来了,这是新菜,大家尝尝。
示意小毛坐下,李锋芒等放好锅子就对权威说:走,你带我去下王局长那个包间,我们认识,得敬一杯酒吧。
权威点头说是,我刚才看王局长他们还过来听咱们吹唢呐呢,走,“一枝花”,我带师叔过去。
院子里有些清冷,李锋芒没穿外套就穿了件毛衣,不由就打了个冷颤,四周的包间里人声鼎沸,划拳行酒令的尤其吵吵闹闹,他就对自己这个“师侄”说:生意不错嘛,天天这么爆满。
他本以为权威会谦虚下,但对方说确实天天爆满,尤其是周末都坐不下。只是,权威叹口气:不瞒师叔说,都是白条,年前要了一圈,十分之一都没收回来。他们欠我的,我就得欠厨师的、打鱼的、服务员的,还有各个供货商,这个年过得是天天被要账,又不能停了,还得改进菜品,唉,难干啊。没有生意忧愁,有了生意就是他们,也忧愁。
李锋芒正想问问他反复提到的这个“他们”是谁,权威指了下前面拐角处一个包间,“到了”,就着门口的红灯笼,李锋芒看到一个木牌子上写着:一枝花。
跟周边包间的喧嚣相比,这里安静很多,权威上前掀起门帘,李锋芒就微笑低头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大桌子就坐了四个人,桌子上的菜品集中到一边,门口这边的桌子面上放着一大盆热水,两瓶酒在热水里温着,随着门帘掀起冷风进来,水蒸气被吹散到对面四个人脸上,影影绰绰。
畜牧局这个马副局长是个二愣子,马上就喊:老权,你这是干嘛呢,我们菜不是都上齐了吗?
权威陪着笑刚要说话,李锋芒往前走了一步到桌子跟前:王局长,刚才我露丑时候看到您,于是就求着权总过来敬杯酒,如有打扰,请多多包涵。
王刚已经看到李锋芒,伸手就拉了一下马副局长,赶紧站起来:不敢当,咱们青山县第一笔杆子第一唢呐来敬酒,实在荣幸。来,来,先坐下,我给老弟介绍下。
李锋芒看了一眼四个人的座位,心里已经有了谱,主座位上肯定是政府办主任梅爱军,这人头发向后梳理的一丝不苟,衬衣领口都是扣紧的,肯定是个做事情谨慎但做人比较狠的角色。
果然,王刚第一个介绍的就是梅爱军:这位是咱政府办梅主任,原来临江市政府大秘,跟弟弟一样,文笔犀利。
李锋芒伸手:梅主任好。
梅爱军微微探了探身子,也就屁股刚离开座位,然后草草握了下李锋芒伸出的手,挤出微笑:李记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