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爱军夹了一口小菜放到碗里:就是没有咸味,其他都好。
权威放下盘子从外面又拿了几颗茶叶蛋,闻言说我再去端个咸菜,李江有些不耐烦:不用了,就简单吃一口,看你复杂的,这些菜都是咸的。
语气太冲,李锋芒怕李江以后在县里不好开展工作,于是就笑着说权威,不拿了,我是医生,噢,医学院毕业的,盐还是适度好,比如高血压肯定得吃淡点。
“还有,”李锋芒伸筷子在碗里捞出一个土豆条:梅主任,酒也要适量,有个说法,大醉一次等于得一次黄疸型肝炎,也就是大醉很伤肝脏。
梅爱军笑了笑:您的意思是土豆保护肝脏?
“不是,恰恰相反”,李锋芒把那个土豆条放到旁边一个空碟子里:我个人习惯,喝酒后一般不吃土豆,从构成来讲,土豆含有大量淀粉,对于肠胃的消化功能要求较高,酒后可能会加重代谢的负担。
李江正咬着一根土豆条,闻言本想吐出来,但还是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权威喝了一口米粸子很崇拜得说:师叔啊,你有没有不懂的?
“有啊,”李锋芒放下筷子很正经的说就是现在。
看着梅主任李锋芒说了一段话:我到报社后,接受了上岗教育,其中有一课讲的是舆论监督,作为我国监督体系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一直是新闻媒体代表广大人民群众对社会进行监督的重要方式。当时一知半解,也有诸多疑惑,后来当了记者,发现疑惑更多,一次次采访都是这样。
顿了顿,他继续往下说:所谓干什么不懂什么吧,或者说这个学习还得继续。最大的疑惑就是搞不懂为什么即便是中央领导多次对新闻舆论监督给予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不少地方和部分领导依然把舆论监督看成是“找茬”、“挑刺”,“能躲就躲,能蒙就蒙,能瞒就瞒”,有时甚至还会使一些“小动作”。梅主任,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梅爱军低头沉思了一下,心想你个刚毕业没几天的大学生,毛长全没,就想说教我这工作都快二十年的科长,于是张口说:我觉着舆论监督没有错,可也得分清楚情况,也得区别对待吧。也许,你的疑惑就来自你胡子眉毛一把抓。
李锋芒点着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我理解梅主任说的区别对待,在年前的“假辣椒”采访中,我也深深自责过,因为报道让北江市屯里县辣椒种植户的辣椒卖不了了,后来我跟我们总编辑沟通这个事情,他说你得区别对待假辣椒害人是一件事,辣椒种植户卖不了辣椒是另一回事。后来我就明白了,联系省城的调味品批发市场,联系当地的种植户,省去中间可能出问题的环节,辣椒卖了,假辣椒也没了。
梅爱军点点头:我知道你这个报道,非常好,但这两天你的采访没有可比性吧,扶持资金不会害人吧,我们是按照扶持的目的下发的,养殖户没有按照要求去做,这个事情可以督促可以提要求,要是报纸发表了,不是影响一大批人吗?
如此坦诚公布也好,李锋芒看了看权威,本想说你们除了吃吃喝喝,谁去督促,但话到嘴边觉着不能一竿子打死,于是就转了口风:我从高中开始,每天早晨六点要跑步,在操场上跑一万米,二十五圈。高中三年大学五年,八年里风雨无阻,只要在学校肯定你能看到我跑步的身影,没有人监督,也没有人要求,为什么?
我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我需要学会坚持。
李江在旁边说高中我陪你跑过几次,起得太早也太累,后来到了警校我可是坚持跑了四年,因为要考核。
“对,”李锋芒说:考核不通过,你当不了正式警察,这也算,严格的考核制度。那么,我在调查的这个事情,是梅主任说的这么轻巧吗,您也来了一年多了,这样的糊弄事就养猪扶持一件吗?咱们青山县的羊是全省闻名,这个扶持补贴也不少吧,我都没去调查呢,是不是也是这样糊弄?今年猪肉价格如此低,养猪户都在赔钱,可咱们的补贴却让不养猪的拿去盖了房子喝了酒,明年谁养猪?老百姓想吃肉去哪儿买?到时候政府用什么办法解决?
“这个,”梅爱军不知该怎么说,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端起碗又喝了口米粸子,李锋芒看他碗里基本干净了,就剩下几根土豆条,想已经说开了,就说透彻:梅主任啊,在其位而谋其政,您没错,但出发点不太对。
说到这里李锋芒伸手点了点梅爱军的碗:我说了酒后不能多吃土豆条,这个是我自己的习惯,您也就不吃了,那么我要是听了您的,这次采访不了了之,或者直接就装作不知,任由那些土豆条浪费吗不是,下一次你就会说,对这老板二蛋说不要土豆条,然后你舒服了,土豆条也没浪费给了需要的人,是不是。
梅爱军站起来:我吃好了,李记者您的高论言之有理,您这忧国忧民的态度我也欣赏,你们吃吧,先告退,这酒劲仍旧没过去,太不舒服,回去早点睡,明天一早还有会呢。
李锋芒、李江、权威都礼貌性站起来,看着梅爱军掀起门帘出去,李江摇摇头低声说了句:对牛弹琴,你也不累。
李锋芒再拿起一根烟: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如果这头牛一直听不懂,我就一直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