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先生。我去的房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店小二说何千军与翰林郎杨慎已经连夜赶路,离开了客栈。就在我离开客栈不久,他们就收拾行囊走了。”
“走了?”王守仁也看不透何千军为何要这么做:“可给小二留下什么话?”
王畿拿出来一张纸条:“倒是没留下什么话,但是我在何千军居住的房间发现这张纸条。”
王守仁打开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墨水还未干,清清楚楚写了一句话。
“先生与我,相聊甚欢。”
看见这一行大字,王守仁再也忍不住,泪水先是在眼眶中汹涌,眼眶终于承受不住眼泪的力量,两串浊泪落了下来。
好一句,先生与我,相聊甚欢!
王畿看见王守仁看了信上内容泪流满面,一时摸不着头脑:“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刚拜了我为先生,这上面的先生是我?在感谢我?”
“哈哈哈哈。”王守仁突然发笑,脸上的眼泪还未干,又开始大笑。
又哭又笑,莫说这种表情在王守仁脸上很少出现,就是放在俗世间,也很少有人会出现这种表情。
“先生,先生,你这是怎么了?”王畿有些害怕的握住王守仁的手,想让王守仁安静下来。
王守仁抹干眼泪,收敛起笑容:“是的,他什么都知道了,也什么都看透了,他甚至看透我与他不相见的真相,这句话也是他的一个承诺。他承诺,无论他如何做都会像我期望的那样做,为了心中正义,为了大明,去奉献自己的每一滴热血。”
“可是先生,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又要不辞而别?他此行来到南昌府不是为了要见先生一面吗?”
王守仁给气笑了,自己竟然会败给自己的学生:“他已经见过了。”
“啥?见过了?”王畿傻了,王守仁从未出过行邸,两次去往客栈都是自己孤生前往,王守仁根本没有露过面:“先生偷偷去见过他?”
王守仁笑而不语。
王畿更傻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先生为什么会看到这句话又哭又笑?先生为什么说何千军见过你了?”
王守仁呼出一口浊气,开始为王畿解释此事:“如今不必再纠结此事,他知道你是我派过去的,他知道你之所问也是我之所问,与你相见自然也就与我相见,所谓的相见不只是两人面对面看见了双方的面貌,他知道我心中所想,知晓我的深意,这就够了。”
王守仁如此说,王畿才反应过来,挠头憨笑:“原来这句话上面的先生是阳明先生,我还是以为是我呢!”
王守仁再度苦笑:“他将你当做了我,所以才会拜你为师。唉,千防万防,终究是被他钻了空子,他与心学彻底绑在了一起。如此局面,对于他的未来不知道是好是坏。”
王畿把拜帖交给王守仁:“先生,既然那位国公大人是拜了你,那么这个拜帖还是交给你合适,先生要赐给他什么字?我写封信派人转交给他,他此行应该未曾走远,如果派人快马加鞭应该可以追得上。”
王守仁却调皮了起来:“嘿嘿,不必了,你收个弟子,我收个徒孙,为师的辈分岂不是多高一截。”
“啊?”王畿哭笑不得的望着王守仁,从未见过自家先生有如此轻松的时候。
“对了,汝中,你赐给他什么字?”王守仁对此事颇为好奇。
王畿说道:“也没什么,无论是地位还是学问,弟子都不如他,他现在已经是弟子仰慕的存在,当时却要拜弟子为师。弟子只好送了一份美好的期望给他,希望他永远都能像现在一样如初。”
何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