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外夏风吹拂，几片枯黄的柳叶随风缓缓落尽池塘，激起些许轻微的涟漪。

陈氏示意萍儿将窦惠扶起，陈氏耐着性子同窦惠说：“你同武王从小长大，情谊也比他人长，嫁与武王也没有坏处。”

窦蕙只是跪着，眼中的泪珠子一颗颗的砸在胸前的手背上，看的陈氏有些心疼：“你为什么不愿意嫁？”

窦蕙单薄的肩膀一阵，想了许久才说：“寻常人家，夫婿终身便只有女儿一个妻子，嫁与武王，女儿却要同其他女子平分我的夫婿。”按照夏律，君王也仅是可以娶一名正妻，哪里有人会同窦蕙平分夫婿，这个借口一看便知道是生拉硬凑的。不知道因为什么，窦蕙不愿意同陈氏说真话。

陈氏这里应付窦惠，窦玄跪在一边神色冷静。

“蕙儿，你素来听话，你应当知道，你嫁给武王，为的是咱们窦家全家。”说完陈氏看看窦惠又看看窦玄，这次陈氏对窦玄说：“另外，你看看你这个平日颇为疼爱的弟弟，你明日就要出嫁，他明日为你送亲难道也要带着这一头的孝去？你心里怜惜他是你弟弟，他却一点都不为你这个姐姐的脸面考虑。”

“娘……我不怕面上无光。”窦蕙的注意力，被陈氏拉到窦玄额间的白绸上，她看着窦玄轻轻地说。

陈氏一拂袖子，皱眉头严厉的说：“你不懂，我这个做娘的不能不为你考虑，明日送亲他不必去了……”

“另外，你也不要多想，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天进宫就好！”陈氏说话丝毫不容人有反对的机会，她一说完，带着一干侍女拂袖而去，两个人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陈氏带着一干女仆一离开，窦玄便直直的站起身来，面色冷静，弯了腰掸去膝间尘土。站起身来正要离去，看见身边窦蕙歪坐在地上，一脸失魂落魄。

窦玄慢慢扶起窦蕙，窦蕙宽大的绣满吉物的衣袖，从她纤细的手臂上垂下。

窦玄说：“若是身不由己的倔强，争下的一时长短又有什么用？”

窦玄朝陈氏离开的方向看看：“那才是强者的姿态，不容反驳的权势、不可夺走的话语权。你说你不肯嫁，可嫁不嫁却不由你。若你权柄在手，下次被人按在砧板上的就会是他人。”

窦蕙慢慢抽回还抓在窦玄手中的手，她转过身去，视线转向门外的姹紫嫣红。木门后的她身穿红衣，身材纤细窈窕，皓白的脖颈同后面挽起的头发形成优美的弧度，这样的美丽是武王喜欢的。

“那你呢？送亲的子弟若得武王看中，在现场便可以得到官位，你如今用一根孝带，换了一个本来光明的前途，你这样的倔强又有什么用？值得吗？”窦蕙问。

窦玄回头看向门外，两扇沉色的木门中，一片阳光肆意的洒下，门外就是一片姹紫嫣红的夏色。

夏色中最惹眼的，是顾柔辰背了手躲在柳树后面，冲他眨眼睛的笑容，窦玄似被烫到般的微眯起眼：“值得！唯有这件事比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