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汉子恭敬地道。 “瞧你这装扮,也算是个高手吧?” “不敢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才跟你走这一趟。就算被你耍了也没关系,因为杀了你应该也蛮有趣。” 汉子脸色一变,“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无伋笑道:“你觉得侯青栩会在这种地方为他师弟报仇吗?” ——她跟着灰衣汉子穿街走巷,渐渐就发觉不对劲。因为灰衣汉子尽往人少偏僻的地方走,最终把她带到了这个小巷。小巷深在一片荒废已久的民宅中,又窄又深,光线又暗,且散发着陈腐的气味。 汉子惊讶地道:“姑娘早就发觉有异,为何还要前来?” “我说过了,因为我很无聊。”上官无伋直直地看着他的脸,双目闪闪发光,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汉子不由寒毛直竖。她的目光已不是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的目光,甚至连一个猎人望着猎物的目光也不足形容。确切地说,那是一头饿极的野兽望着猎物的目光。汉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却被她伸手拦住,一惊之下往相反的方向连退三步。 这样一来,他已深入小巷。 上官无伋站在巷口,微笑着看着他,道:“你那么害怕干吗?难道我会吃了你?”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她的目光徒地一寒。然而她的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她真的就像个魔鬼! 汉子全身一震,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声音微微发颤:“姑娘请息怒。我家公子虽不姓侯,但也绝不会让姑娘失望。” “是吗?”上官无伋漫不经心地道,眼睛还是直直盯着他的脸。 “而……而且……”汉子连讲话都结巴起来,“我家公子想……和姑娘谈笔买卖,您一定会满意的。” “哦?”上官无伋还是盯着他。 汉子还想说些什么,但当他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喉咙时,马上又是一震,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手按上衣袖。 “袖子里藏着什么兵器?”上官无伋微笑道:“我手无寸铁,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一丝甜美的笑意嘴角泛起,当笑容从她漂亮的脸蛋上扩散开来时,她的人已经到了汉子的跟前。 好快! 汉子脸色剧变,左手臂一甩,一点寒光从袖子里射出,直撞向对方的心口。对方并未躲避,而是闪电般扣住他的手腕脉门,把他的手一转,反过来对着他自己的喉咙。 袖子里竟是一支一尺长短的护臂。 “身手不错嘛!”上官无伋笑道,“你家公子在哪呢?” 她的手一动,护臂顿时把喉咙割开一个小口,鲜血沿着伤口落了下来。 “姑娘饶命!饶命!”汉子全身发抖,忙道,“小的错了!小的不该骗你的,求您饶了我吧!” “求我?你要怎么求我?” “我……我给您跪下了。” 汉子说着就屈下了膝盖,似乎真的要给上官无伋跪下。可当他的身体一低下来,右手臂突然一转,又射出一点寒光,刺向上官无伋的腹部。速度比刚才要快得多。 右手臂竟然还藏着一支护臂! 他显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先以较慢的速度用左手攻击,再趁敌人不注意的时候瞄准空门,全力一击。上官无伋见状微微一震,似乎吃了一惊,但她的眼中却闪着恶作剧的笑意。 “啊!” 汉子突然一声惨叫。 锋刃还未刺到上官无伋身上,她已经一掌劈在他的肩膀,骨头破碎的声音中,他整只胳膊就像废物般垂了下来。 “干嘛急着动手啊?没听到我正问你话吗?”上官无伋拍拍他惨白的脸,后者正痛得全身发抖,笑着道:“你家公子呢?” “你杀……杀了我吧!”看到她的笑容,汉子抖得更厉害了。 “轮不到你来命令我。”上官无伋笑地更灿烂,指尖轻轻抚摸他喉咙上的鲜血,“现在……” “现在他就要死了。” 一道异常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话音刚落,寒光乍现!无数的飞针漫天落下,往她二人射来。上官无伋猛得往后一翻,急退数丈。但灰衣汉子却没有她那么快的速度,数十枚飞针洒落,顿时被射成了马蜂窝。 汉子撕心裂肺地一声惨叫,响彻小巷。 一根根银针尽数透入身体,汉子只是一声惨叫,甚至未来得及挣扎,就已气绝身亡。直到他倒下之后,也没有半丝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可见这几十枚银针都已透入了骨头深处。 短短一瞬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已变成一具毫无气息的死尸。 上官无伋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好狠毒的暗器手法!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从墙外鬼魅般飘入,落到了她的对面。来人头戴竹笠、黑纱垂下,遮住了面容,但从其颀长挺拔的身躯不难看出是个年轻的男子。他身着一件极为普通的灰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笛,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 “我就是他的主人,”未等上官无伋发问,灰衣人就开口了,“也就是他口中的公子。”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仿佛来自喉咙的最深处,然而语气却是不急不缓,十分轻松悠闲。 上官无伋当然明白这是对方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声音,而故意用的假音。她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眼前的灰衣人,一时还从这场突变种反应过来:“就是你把我骗来的?” “不是‘骗’,是‘请’。”灰衣人好整以暇地道,“我有事要与姑娘商议,只是手下办事不利,没有解释明白,才让姑娘误会了。” “这也算‘请’?”上官无伋冷哼,又看了眼脚下的尸体,讶道,“他既然是你的手下,为何又要杀了他?” “这不是正合姑娘的心意吗?他得罪了你,我再杀了她向你赔罪,不是正好表示我的诚意?等你消了气,我们也好商议要事。”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商议的?我又不认识你!你冒充侯青栩把我骗到这里,以为杀个奴才就能了事吗?” “姑娘何不听听我的建议再作打算?”灰衣人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径自从怀里取出一小叠黑色的烫金纸片来,“我想请姑娘帮我杀一个人,这十张死亡贴就是报酬。” “什么帖?” “死亡帖。” “什么破玩意儿!”上官无伋不屑一顾,“你要杀人还不容易?找两个杀手就得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给诓来吗?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能杀得了他?你认识我吗?” 灰衣人也不回答,笑道:“看来姑娘有很长时间没在中原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 “只要在中原,无论是否江湖中人,都一定听过死亡贴。而只要听过死亡帖,就会知道这十张小纸片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我管你什么帖,我也没兴趣!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灰衣人似乎笑了笑,道:“我知道姑娘现在很恼火。若我猜得没错,你恼的并不是我冒充侯青栩,而是我把这个人给杀了,没仍你玩得尽兴。” “我不用生气,他死了,还有你陪我玩呢!”上官无伋微微一笑,“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把头上那玩意儿拿下来吧!” 话音未落,她已经到了灰衣人面前,伸手抓向他的斗笠。她是蓄势待发,无论速度还是时机都把握的恰到好处,身影只是一闪,就把竹笠摘了下来,同时又飘回原地。 我让你藏头露尾! 上官无伋心中得意地笑,再往灰衣人的脸看去,不由地一愣。 青铜色的脸,斗大的眼睛,眼珠暴出,恨不得比脸还大的嘴。斗笠的下面,竟然是一张丑恶的青铜面具! “又罩黑纱又带面具,你就那么见不得人吗?还不把它给我摘……” 话未说完,墙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哨音。哨音很短促,接连响了三下,似乎是联络的暗号。 “来得这么快!”灰衣人也听见了,对她道,“我说的人来了,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姑娘了。只要帮我杀了他,我自会答谢。” “你到底在说什么?”上官无伋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你杀人了?” “姑娘放心,我会帮你的。”灰衣人从始至终就没有认真听她的话,只是打量了她一眼,又道,“你没有带兵器吗?也好,这样更容易得手。”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 “来哩!姑娘小心了!” “喂……” 没等上官无伋说话,他就身形一纵,翻出了墙头,消失地无影无踪。留下一头雾水的上官无伋,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摸不着头脑。 ——莫名其妙假冒侯青栩把她骗到这里,又莫名其妙把自己的手下给杀了,再说了一通更加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逃命似地走了? 什么跟什么嘛! 脑子抽风了! 上官无伋正诧异间,突然心生警觉,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巷子。 看来这个麻烦她是躲也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