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寻人: 二姨娘最近安静了许多,请安请得十分勤奋,即使谢老夫人对她冷眼以待,她也好像没看到一般,依旧早早起来,过去伺候着。 谢老夫人将谢元娘叫到旁边,“你说说她在搞什么名堂,明明恨得我要死,却还是装作一副孝顺的样子,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不想同她计较,只是看着她那张脸整天在我面前晃悠,我就吃不下饭。” 谢元娘笑笑,奶奶看惯了宅子里的风风雨雨,对二姨娘的把戏并不是全然不知。相反,她看在眼里,却不戳破,若真的有一天触及她的底线,二姨娘又要遭殃了。 “或许她是真的愧疚了,想要弥补。”谢元娘边伺候她喝汤边道。 “是不是真心的我一看便知,不用她刻意来献殷勤。”谢老夫人感叹道:“我如今老了,很多事情想管也管不了了,只希望能让我在余下的时光里安安静静的,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谢元娘的鼻子忽然有点酸,“奶奶,有的人天生就喜欢惹事,您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为她气坏了您自己不值得。” 谢老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好孩子,我最放心不下的其实就是你了,别看谢府表面平静,哪家的宅子里没有一两个心思有异的人,我担心的是你将来不能应付。” 谢元娘无声地笑了笑,“奶奶,请相信元娘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应付。”这一瞬间,她的眼睛黑而明亮,更多的是自信,这让一直看她的谢老夫人也不由得怔了怔,点点头。 她又道:“奶奶以后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尽管和孙女说说,我保证眼睛一眨不眨地听您把话讲完,说不定还可以帮您分析分析,等讲完,您的心情就好了。” 谢老夫人噗嗤一声笑了,“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随即她又感慨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后宅里的事真真是难办,想我一生,事事决断,偏偏在子孙这件事上犯了难。” 这时候,秋妈妈送来一碗清粥,谢元娘接过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地端过去,“犯了难就不要再想,您是家里主心骨,什么事都不及您的身体重要,他们巴结您都来不及,哪会舍得真的气您,再说,真被那些事气坏了也不值,您说是不是?” 年纪大了,就喜欢听好听的话。谢老夫人的心里像开了花似的,不由笑道:“就你嘴甜,说什么就是什么。” 正因为她会时常哄她开心,所以她才疼她,而其他人,嘴上说着,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别的地方去,很少能像谢元娘这样能够耐心地听她说那些烦心事。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一看便知。 这时候,谢元娘趁着谢老夫人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说道:“奶奶,孙女老是在府里待着,着实烦闷,以后能不能每隔几天就准许我出去一趟,我保证,太阳下山之前一定回来,决不生事。” 她想过了,一直偷偷摸摸出去,日子久了实在不是一个好办法。倘若被人抓住,告到老夫人那里,一个弄不好,被有心人利用,她这辈子的名声就彻底坏了。到那时,最得意的就是二姨娘他们了,而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若是这时候韩子砚突然来求娶,她不答应也无可奈何。想到这里,她决定来老夫人这里试试。 她的口气带着讨好,谢老夫人一下子犹豫了,潜意识里,她是不愿意看到谢元娘不开心的。再者,别的府里的小姐也会偶尔出府散散心什么的,可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这种情况,才是她最担心的。 谢元娘早就猜到她会说什么,一大早就想好了说辞,“罗四会武功,让他和我出去,可以在身边保护我,如果您还不放心,我装扮成男子出去,也就不会有人打我主意了。” 谢老夫人笑骂:“哪有一个姑娘家装扮成男子的,说出去指不定外面怎么笑话我们,你要出去可以,但两个时辰后必须回来,超过时间,以后就别想再踏出谢府一步了。还有,次数不可太过频繁,其余时间就待在屋里练字刺绣。” “是,孙女全都记住了。” 青楼通常都是晚上开门白天休息,此时却有一辆马车停在花月楼前,车上的车夫下车,将门敲得乒乓做响,里面的龟公被惊醒,良久后才打开一条细缝,不耐烦地道:“我们这里白天是不开门做生意的,这位公子请回吧。” 他想关门,门却被罗四用手卡住,龟公的力气毕竟比不上常年习武的罗四,使上吃奶的力气还是关不了,他不禁勃然大怒,“哪里来的粗人,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下一瞬,他的眼前一亮,目光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我家主子想找你们的老鸨,请问能否行个方便?”银子被罗四拿在手里荡啊荡,龟公的眼珠子跟着转啊转。 “咕咚”,龟公咽下一口大大的唾沫,脸上已经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方便方便,请公子稍等,先到里面坐一会,我这就去找红姑。” “不用招呼我们。”罗四道:“你且去找红姑,我们自行进去即可。” 龟公直觉这样不妥,却也不好反驳,反正这里的守卫很多,料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这样想着,他也就安心地去找人了。 马车里的谢元娘听着龟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挑开车帘,跳下马车。此时的她,已经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毕竟一个姑娘家的来这种地方,着实不方便。 等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红姑才姗姗来迟。一来,一看到是一个面容娟秀,气度不凡的儒雅偏偏公子,顿时笑容满面,“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如今姑娘们还在睡着,不知道您要找谁?” 谢元娘听到声音,回身,温声说道:“我想找你们这里的李云姑娘。” 待走近看清了谢元娘的面貌后,红姑一刹那间怔住,随即她上下打量谢元娘几下,眯着眼笑道:“不知小姐和李云丫头是什么关系?” 好犀利的目光,不愧是花月楼的老鸨,她在她面前根本藏不住身份。谢元娘的不自然只是维持一瞬,旋即面色平常,毫无被戳破后的尴尬。 “故人。”薄唇轻启,谢元娘答得自然。 红姑见惯了各种达官贵人,看人一向眼高于顶,此刻不由被她身上淡定的气质给折服了,平常人家的小姐一旦被戳破身份,皆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谢元娘却例外。原本想要她知难而退,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她狐疑地再次将她打量一番,道:“故人?我从来没听过李云这丫头还有故人在的。” 谢元娘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红姑,“还请红姑行个方便,我只要和她说几句话就行。” 红姑把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确定是真的并且分量不轻,而后眉开眼笑道:“这事好说好说,李云那丫头就在楼上第三间屋子里面,她平常起得早,这个时辰估计已经醒了,您上去就能见到她了。” 谢元娘始终面容带笑,红姑不带她上去正好顺了她的意,她不喜欢她身上那股浓重的胭脂味,为了能顺利见到要找的人,才忍到现在。 罗四比她更加忍受不了,只因谢元娘在,他才没嫌恶地让开。 李云的房门紧闭着,正当罗四要敲门时,房门应声开了,罗四一怔,连连后退几步,眼睛不自然地移开。 李云穿着一件抹胸,外面罩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间春色微露,她自己不觉得什么,倒是罗四,头一次见到一个女孩子穿得这么暴露,脸皮薄的他自然不敢再看。 谢元娘偷偷抿嘴笑着,青楼里的人的穿着比外面的更加暴露是正常的,罗四见不惯这样的场面,也是在 她的预料之中,好在她同样身为女子,已是见怪不怪了。 “姑娘,请进。”早在龟公来知会她,告诉她有人找她时,她就已经在楼上将楼下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咋一见到谢元娘,便知道她是女的。 将罗四留在外面,谢元娘和李云进了屋,落了座,李云正想说句什么话,便见着谢元娘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锦帕,搁在桌上。 李云防备地看她一眼,谨慎地拿起帕子一翻,一怔,帕子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图,看起来像是一块石头形状的东西,“石头”里面隐约还可看到一个“峰”字。 李云的手忽然剧烈颤抖,别人不认得,可她却能一眼就辨认出,那是她寻找了多年的东西。她紧紧抓住谢元娘的手,激动得连眼睛也红了,“快告诉我,你手里是不是有这东西?是不是还认识这东西的主人,他在哪?我要见她。” 看她如此,谢元娘知道自己猜对了。“你别急,他现在过得很好。”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静静地看着她,“不过我想他现在不会见你,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带你去找他。” 李云慢慢地放开她的手臂,嘴角轻扯,笑容微深,“说吧,你想要我做帮你什么?” 倒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谢元娘嘴唇轻扯,轻生说道:“茶园的韩爷,是花月楼的常客吧。” “你是要我去勾引他?”李云皱眉。 “不。”谢元娘轻轻啐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道:“你只需要接近他即可,他这个人喜欢听曲,你能不能接近他后继续保持清白之身,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好,我答应你。”李云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但是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到我弟弟?” 幼年时,家里贫穷,弟弟出生后不久就生了一场很大的病,不得已之下,父母就把她卖了给弟弟治病。后来她辗转留落到青楼里,只因年纪小,红姑未曾逼迫她□□,再加上头牌姑娘多的是,她到现在还是清白之身。而当她派人去她的家乡时,她的一家人早已不知去了何方,这些年她一直在找他们。 “你的父母早就已经病逝了,他成为孤儿的这些年一直因偷了东西被人殴打,是不久前我恰好路过才救了他把他留下来,他还不知道他有个姐姐。” 这话的言外之意,李云听懂了,他弟弟还不知道他有个姐姐,也就是说,她还要继续等,等到他接受了她这个姐姐后才能见到他。 李云摇着头,声泪俱下,“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只要能让我见到他。” 将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谢元娘道:“其实我也不想逼你,但现在我急需一个帮手,你只要替我离间他和谢月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