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安和小风坐上车后座,车子驶进大门,一路往里行驶。 她看向窗外,偶尔看向小风,抬眼时,无意间看上后视镜,正撞上莫辰的眸子。 余安安尴尬的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 “野外生存不容易吧?” 什么?被莫辰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怔住,余安安轻咳一声,有些尴尬,“让莫叔和辰哥担心了。” “这不重要,平安就好。” 莫辰总是这样把天儿聊死,余安安只好讪讪点头。 车子到达莫家楼下,莫辰去停车,余安安带着小风进了莫家门。 余母已经迎了出来,“怎么没打电话?” “打电话您没听到,碰到辰哥了。” 余安安换鞋进来,就看到莫玉成从楼上下来,她上前打招呼,“莫叔。” “安安来了,这些日子吃苦了,哎,瘦了不少,明儿个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她点了点头,莫叔对她一直很关心,她感激。 莫玉成看向余安安身边高大威猛的男孩子,“这是小风。” 余安安点头:“莫叔,我妈把事情都跟您说了吧。” “说了,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马上开饭,一边吃饭一边聊。” 餐厅里一张长方型的檀木餐桌,莫玉成坐在最首,余母坐在左侧,余安安坐在母亲身边,旁边是小风。 莫辰坐在她对面,旁边是他妹妹莫欣。 莫欣从她进来,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对她一直如此冷淡。 一顿饭,聊的最多的就是近来的关心,以及小风的事。 小风的事情莫玉成说他会想办法,但失踪人口,又是失忆,着实难办。 她十分感激,因为有莫叔帮忙,要比单纯的警力更有效,虽然莫叔也说,尽力,不代表一定有结果。 最后的问题关键,是小风住哪儿。 “妈,莫叔,小风对我来讲,是救命之恩,没有他,我自己肯定走不出那深山,我不想把他扔在收容所。” 余母明白安安的想法,“那他怎么办?” 余安安眨了眨眸子,欲言又止。 知女莫若母,余母摇头:“你那不方便。” “离安安那不远,我们不是有套房子空着吗,让小风住那吧。”莫玉成见这母女俩意见相左,便提出来。 “那,也成。”余母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莫叔,我……” 看出她有些不好意思接受,这孩子一直如此,这么多年,对他还是生疏,莫玉成叹了口气,“一家人,别总跟我见外。” “爸,你不是说那房子给我吗?”莫欣在整个饭桌上,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是急着要嫁出去,还是急着搬出去?”莫玉成声调压低,了解他的人一听,便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 “我不想那有外人住。” 余母急忙开口,“那个,要不,给小风租个房子吧,在安安那附近,他们也有个照应。” “珊姨,我那还有套空着的房子。”莫辰开口。 毕竟不是亲儿子,而且莫辰的性子,不喜外人,还未开口拒绝他的好意,莫玉成就定了下来:“就让小风先住林园那。” 虽然余安安也想拒绝,但最终还是说了感谢。 吃过晚饭,莫辰说开车送他们回去,先把小风送到林园,余安安简单收拾了下,告诉小风,她明天会来找他。 之后由莫辰送她回自己的家。 车上,余安安坐在后座,“辰哥,刚才谢谢你,小风的事,你和莫叔都帮忙,我真的很感谢。” “他住你那不合适,住在林园也方便照应。” 余安安点头,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莫辰说:“回去好好休息,别急着去上班,换个工作吧,安稳些的。” 余安安顿了顿,认识这么久,今天这话是最多的一次,“谢谢辰哥,我先上去了。” 余安安一口气跑上四楼,进门就把外套脱下,直接扑倒在床上,她的床,好舒服,好温暖,好幸福啊。 牛牛在床边晃着屁股,冲她撒娇的哼唧。 搭在床边的脚动了动,牛牛凑上前,直起身子撒娇。 余安安突然想起那次,给小风擦背时,撒娇的模样,噗哧一声乐了出来。 不知道小风在那住得怎么样,虽然现在懂了一点生活常识,但她就是担心。 翻了个身,望着吊顶上的四四方方白织灯,“小风风,小白白,小战战。” 重重的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开相片,有几张小风的相片,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破布衣衫,甭得多野了。 呯呯呯,呯呯呯…… 余安安一怔,敲门声,她急忙翻身下床,跑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去。 心下一惊,急忙打开门,就见门口站着的人,抿着唇瓣,双眼通红的小风。 “你怎么找过来的?”余安安伸手把他拽了进来。 小风喘着粗气,双眼越来越红,突然抬起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余安安。” 余安安心下一惊:“你不会,跟着车子跑来的吧?” 小风重重的点头。 “天呐,没事没事,他们不同意你跟我住一起,这是有原因的,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孤男寡女,明白吗?” 小风摇头,他不懂,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余安安反手,抓住他的手掌,握在手里。 他的掌心很厚,很暖,很有力,回握住她的手里,明显感觉到他想要握紧的力度,又怕捏疼她,又不敢太过用力。 余安安看他这样小心翼翼,又那么孤寂,惶恐不安…… “不要扔下我。”他的声音浑厚,又不安又彷徨,声音透着微微的颤抖,看起来,那么的无助。 她忍着忍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自己扔在那。” 小风摇头,伸手替她擦眼泪。 小风对外界一无所知,对她是全部的依赖,刚走出他熟悉的深山,就把他扔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 她不是一个慈悲的人,但此时,心却软得像沙滩的泥。 她下定决定,把他留下来。 收拾屋子,让小风把沙发前的茶几推到一角,从床铺下面抽出多余的被子,铺在地上,又拿了一个薄被放上面:“我被子少,你先对付盖,明天我再去买一个厚的被子。” 牛牛在旁边汪汪叫着,余安安瞪了它一眼:“闭嘴。” 牛牛没了气焰,冲向小风,又汪汪叫。 小风心情好,也没理牛牛乱吠。 聊了会儿,时间已经很晚,折腾这么多天,终于回到家,余安安又累又乏,便先回卧室睡下。 小风躺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牛牛也不睡,就跟他大眼瞪小眼。 小风盘腿坐了起来,牛牛冲他狂吠。 他突然伸手过去,把牛牛吓一跳,身子往后躲,汪汪大叫。 小风撇嘴,觉得牛牛无聊,但他无论怎么也睡不着。 从地上爬起,小声的推开卧室的门,余安安骑着被子睡得正香,裤腿蹿到膝盖,小腿又细又白。 余安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高高升起的太阳,透过轻薄的窗帘照了进来,这一晚,睡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翻了个身,转躺床边,未睁眼的眼睛在眼皮下转了转,感受到光线刺眼,才睁开眼睛。 “小风……”余安安大吼一声。 小风此时正躺在床边的地板上,裹着被子,一看就是在床边打的地铺。 小风听到安安的吼声,便睁开眼睛清明的眸子。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睡外面吗?” 小风被吼,立马坐了起来,高大的身子,裹在被子里,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昨晚就睡这了儿?”余安安指着地面。 小风点头。 “为什么?不是告诉你不能睡跟我一起睡吗?” 小风垂下眸子,半晌,说了几个字:“没你,睡不着。” 余安安绰起枕头砸了过去,“睡你大头鬼,出去。” 小风抱着被子往出走,一步三回头。 *** 余安安一肚子起床气,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神不善的从卧室出来,看到小风,就冲他咬牙。小风原本上扬着眸子,瞬间暗了下来,闷闷坐在沙发上。 牛牛看到她出来,就欠欠的凑上前,摇头晃屁股,余安安没好气的踢了它一脚,牛牛哼唧一声,觉得势头不对,蹦跶着小短腿,跑回窝里。 小风和牛牛大眼瞪小眼,牛牛吭吭唧唧,使劲往窝里钻。因为它发现,屋子里的都不好惹。 余安安边刷牙边走出来,小风看过去,末了又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兮兮的。 她心一软,上前踢了踢他的脚,满嘴泡沫嘟囔开口:“过来刷牙。” 洗漱,换衣服,下楼。第一站,市医院。 挂号,排队,排到他们已经一个小时。 余安安只说是野外生存,回来做体检。 医生说你们这些孩子,都活得太舒坦,非出去找罪受,一边数落,一边鬼画符。 下午检查结果出来,她身体没问题,只是缺营养和维生素。 至于小风,医生说血液未见异常,见他伤口创面多,开了驱虫药和抗生素。 对于小风的失忆,CT结果显示大脑中有血块压住记忆神经,如果不是十分必要,不建议手术,风险高,且不见得就能恢复。 最好是能通过外界因素刺激,让他一点点恢复。 这样也好,不然,她也没有钱承担手术费用。 还有二项一周后才能取结果,两人从医院出来。 昨晚在网上查了一个心理咨询中心,名气不大,但聊胜于无。 她请不起有名的心理医生,现在花的还是母亲给的,做完检查之后,也剩的不多,仅够支撑一段时间。 心理医生在观察及询问之后,得出的结论,抑郁症。 由外界因素,导致的心理郁结不畅,排斥和抗拒沟通,大脑中的语言版块被他自行关闭。 需要通过外界不段的输入,慢慢训练,还是可以自行恢复,毕竟,他现在是能说话,只是不愿意开口。 这样一说,她就放心了。 往出走,余安安说,“听到没,要多说话,不然没人帮得了你。” 小风点头,余安安冷眼飞过去,小风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知道。” “这就对了,一定要多练习说话,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小风一听,瞬间眉梢飞扬,眼底有光。恩了一声,重重的点头。 余安见小风傻里傻气的笑,“非让我哄是吧。” 小风的大手抓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又是讨好,又似撒娇。 余安安无语,拿出手机,调准摄像头,“来,继续。” 小风继续摇晃她的胳膊,一脸的乖讨,余安安拍了一个视频,“这个是留给你做纪念的。” 后来江离看到不计其数的这种视频时,他是疯狂拒绝的。这他妈谁呀,老子怎么可能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