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默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神秘人望着远处淡然开口:“仙门每一个学习卜算之术的命师在踏入窥天之境时,第一次感应到的都是世界发出的求救预警。但他们充其量只能观测到世界表面模模糊糊的阴影在聚集成形,他们以为这就是灾劫的全部,却根本不知道当那个猎食者的孩子苏醒时,才是世界终末真正的到来。”
“那么那个幼子到哪里去了?”神秘人看着他“它不是这个世界生灵,照理说应该与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混进羊群的狼崽一样,一眼就可以被找出。但现在却找不到了,这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在自然界里有很多例子一些羸弱的生物幼体在失去母体并混入异种群中时,会本能地习得异种群的行为甚至外观也变得与对方的幼体接近从而让自己能够获得种群中强大雌性的接纳与保护我们把这种行为叫做拟态。”
“虽然灰域的猎食者是远超这个世界的高等生命,但刚出生的幼子未必同样强大,更何况它还未成熟便从庇护与孕育自己的外壳中脱出,它也许弱小得出乎意料,就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普通生物的幼崽一样。”
“为了活下去那只猎食者的幼子或许也拟态出这个世界的某种生物的外形隐藏在芸芸众生之中,模拟着它们的行动,悄无声息地继续成长直到变得足够强大,收回遗失的阴影之力,对世界亮起爪牙!”
“说到这里,我觉得已经很明白了吧?”神秘人看着凌风默,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微笑,“还需要我继续说明吗?”
凌风默紧绷着脸,眸中一片沉淀,沉默了好久,才扬起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我是人类。”
“因为你的外表吗?”那个人玩味地看着他,把手伸向自己的面具,极其细微地往上抬了抬,“你有没有想过,就连你的这张脸,或许都是窃得的?”
这句话戛然而止,神秘人抬手握住伸到他眼前的剑刃,而剑尖已经抵住了他的眉心。
他冷眼望着向自己举剑而对的凌风默,淡淡道:“你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吗?没有发现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抬了抬眼,“看看你的脚下,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凌风默向脚下望去,脚下当然是那颗荒星,荒星并不大,站在原地就可以窥见整颗星球的半边风貌。
荒星并不是完全平滑,而是有着高峰与低谷。此前凌风默没有仔细观察过,经过神秘人的提示,他才察觉到一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这颗星球很像地球。
“这是一整颗星球的原始灵气,被你吃掉之在这里又按照灵气的记忆聚集成形状。”
“我是禁灵体质,根本不能吸纳灵气。”凌风默冷漠地更正。
“确实不是吸纳,所以我说吃掉。”神秘人没把他的反驳放在心上,“灵气对修士来说是力量,对你来说只是食物。禁灵体质?倒也算是吧,不过你的身体里没有灵气,只是因为凡是靠近你身体的灵气就直接消失了。”
“这里的灵气体量大概占了一颗星球自诞生起所拥有的八成以上,大概在你苏醒前就开始无意识地从四周吞食,但在你苏醒之后变得更快了。现在那颗星球的灵气应该所剩无几,如果你没有离开,继续下去等灵气枯竭就会变为一颗死星了吧。”
“吃掉了一颗星球的大部分灵气,也不过是让你度过了婴儿期,等你回收了所有的阴影之力,接下来修真者、仙人还有所有其他拥有灵力的生物都是你的猎物。这个层次分明的世界,是灰域中的那只猎食者为你找到的绝佳的微型狩猎场,直到你撕咬下九层天上最强大的存在,最后吃掉整个世界。”
“我不会那么做。”凌风默咬了咬牙,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力量掌握在手里,我说了算。”
“你真的能够确定吗?一只狼从小以为自己是羊,等它发现自己是狼的时候,你说它会继续吃草,还是吃羊?”
剑再次易手,神秘人抚摸着剑,向他走近,“你说为了保护羊群,有没有必要杀死那只还自以为是羊的幼狼?”
剑光在视野中划过一道虚白落下,凌风默双眸映照着冰冷的剑光,声音掷地有声响起,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荒星之上回荡:“如果我是狼,那把人视为羊群的你,又算什么?”
凌风默睁开眼睛。
他凝望着洞穴外的雪天,发了半天呆,才在一个喷嚏声中清醒过来。
自己应该是感冒了。
修真者当然是不会感冒的,或许说寒气入体更恰当点。
他撑起身体,四处检查了一圈,发现某个同伙并不在洞穴内。
他摊开身体,望着洞穴顶部,又开始发呆。
小黑从他的胸口蹦了出来,跳到地上,现在除了掌心,它有两个地方可以自由进出了。
凌风默随手按住小黑的头,任由它在自己掌心亲昵地蹭动,心绪却十分复杂。
最后那个人的剑落了下来,但和他想的一样,对方已经没法伤到他,攻击甚至大半反弹了回去,然后那个人的身体便彻底破碎消失了。
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对方之前没有离开,或许并不只是为了戏弄自己,而是走不了了。在和那条奇怪的黑龙战斗之后,那道投影或许消耗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甚至已经无法突破自己体内领域形成的壁障。
如果自己没有任由防御反击将对方破坏,或许有可能将那道投影掳获,问出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