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深处坐落着一间书房。
书房外站着数十守卫个个黑甲覆面手持黑色长枪,胸口铭刻着长枪与天环交错而成的徽记,肩甲上则用海兽之血绘满怒涛组成的符文,这是澜汐城特有的戮魔卫。
他们的职责是缉拿与肃清澜沧郡内作恶的魔道修炼者,偶尔也被派往北荒星其他地方执行除魔任务在北荒星是令所有魔修闻风丧胆的存在,但在这里却做着再普通不过的看门工作。
一个身着城主府仆从服饰的侍卫走到书房前,望了门外驻守的戮魔卫一眼,朝大门的方向伏下身躯,“城主。”
书房的门无声滑开房间没有窗子,点着蜡烛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房间四壁全是书架堆满了玉简和古籍房中央则竖着一扇屏风,屏风上绘着澜沧郡的地图。
一个外表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坐在屏风前,大约是长期的殚精竭虑,他的眉心有两道深深的沟壑,见侍卫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玉简揉了揉太阳穴,问:“有什么事吗?”
侍卫走上前,在距离男子面前案台三米处再次伏下身躯“城主,小姐将您之前给的化婴丹用掉了,用到了她之前带回来的那个老人身上。”
“这有什么值得禀告的。”男子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丹药既然给了她,自然全权由她支配,她愿意怎么使用都随她。”
沉吟了一下,他又道:说起来也是我欠考虑了,乐儿现在一心习武,化婴丹对她作用有限。前段时间戮魔卫收缴上来一颗兽王丹,是魔道中人使用数百王级凶兽的灵核炼制,虽然用到的炼制手法非常残忍,但对服用者没有任何副作用,能够极大强化肉身,你把那枚丹药送去给她吧。”
侍卫一惊,“那枚丹药不是您准备献给太一道门的贡品吗?”
“给太一道门的岁贡可以另行安排,就按照我说的去做。”男子淡淡地交代,侍卫不再言语,应了声是便起身退下。
等书房的大门再次合上,澜汐城主发现屋里的烛光不知什么变暗了,起身便要去添置烛火。
房间里的蜡烛叫定灵烛,是用荒海中的海蜂所产的蜜蜡制成,散发的光芒可以起到平定灵息的作用。北荒星的灵气性质狂暴,很容易使人走火入魔,除了武修不怎么需要,魔修根本不在乎外,定灵烛对大部分修炼者来说都是必不可少之物。
微光再次亮起时,在光线尚未到达的黑暗处突兀地传来一道刺耳的笑声,“真看不出你居然这么疼那个女儿,就连兽王丹都能随便送出去。”
这道声音极为难听,像绞肉刀在琉璃瓦上切割摩擦一般,混合着尖锐、破碎、混乱的频率,让人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与不快。
澜汐城主手托着蜡烛,面无表情地走到屏风后面,这里放着张金蚕木制的软塌,塌上歪歪斜斜地躺着个人,正是他发出了刚才的笑声。
塌上的人外表看上去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灰白色头发,赤裸着上身,身材劲瘦,肌理分明,脖子上圈着个黑色铁环。他全身密布纵横交错的伤疤,就连脸上也爬满条状的灰白伤痕,只露出一双苍灰色的眸子,饶有兴味地望着持着蜡烛走近的男子。
在他的身体右侧,一件黑色的袍子半搭在软塌的扶手上,同一个地方还斜靠着一张造型诡异的长弓。
“你已经疗完伤了,可以走了。”澜汐城主冷声下达逐客令。
满身疤痕的灰毛青年翻了个白眼,“这就生气了?为什么?因为我提到了你的女儿?”
他从软塌上起身,视线与对方平齐,突然靠近,轻佻地抓起对方垂在肩头的一绺头发,把嘴凑到对方耳畔轻声道
“你说,如果那个小姑娘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病亡,而是被自己的亲父所杀,只是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会怎么样?”
“铿”的一声,一道明亮的剑光划过,灰毛青年手中的头发断成两段,他与男子的距离也被一把剑隔开。
灰毛青年掌心飘出一道苍白的火焰,手里的发须刹那间化为飞灰拍散,若无其事地退后两步,耸了耸肩,“切,真是开不起玩笑。”
“你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该回去了。”澜汐城主面黑如铁,第二次下达逐客令。
灰毛青年一屁股坐回软塌上,骂骂咧咧道:“我到你这里不就是为了回去?”他仰起脸,“喂,打开封印,送我回去吧。”
“打开封印?”澜汐城主的声音高了几度,“你在开什么玩笑?”
灰毛青年撇了撇嘴,继续用那副破碎的嗓子制造噪音,“你手下的戮魔卫这段时间到处缉捕魔修,封堵郡内的空间裂隙,我掌握的几处隐蔽连接点都被他们毁了,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冒险到你这里来吗?”
“根据仙魔共建条约,你们如果安分守己不为非作歹,谁也不至于将你们赶尽杀绝。”澜汐城主还是冷酷道,脸色更黑了。
灰毛青年对此不予置评,“行了,我可没功夫和你讨论什么仁义道德是非对错,你到底送不送我回去,不送我可就在这里住下了?”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对方的腰间,舔了舔嘴唇,嘴角不怀好意地咧开,“还是说这才是你的目的?”
澜汐城主不气反笑,“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太一道门的天骄之子吧?现在的你实力十不存一,我只要不超过三剑就能把你杀死,你还有胆子在我面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