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转头，故意忽略老板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尴尬。却看见隔着玻璃窗不到两米的地方，拿着大束黄色玫瑰花的二百五先生，一动不动地站着，细雨蒙蒙，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　　　　威廉：“.......”为什么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走吧走吧，赶紧回家睡觉。”方糖今晚运动量不小，这个点上犯困，哈欠不止，将周小锋随手塞回盒子里，拎着从便利店里走出来，迎头碰上了站在路边傻等的程景浩。　　　　威廉跟便利店借把伞，刚撑开举在方糖上方，就被程景浩接过去了。威廉跟两位点头招呼一下，很识趣地撤退。　　　　“哎你怎么还没走？”方糖问。　　　　“等你啊。不是说要去你家坐坐的吗？”程景浩总算把人等出来了，笑着将花递给她，贴心地护着她过马路，“你刚忘了拿。”　　　　“你都开始偷换概念了，我可没同意啊。”方糖着实无奈，接过玫瑰花嗅了一下，还挺香。喝了一杯牛奶，心态平和多了。　　　　“从前我去你家，你可没拒绝过我。”程景浩挑眉，似乎在暗示他们曾经也有过某些愉快的经历。　　　　“........是么？”　　　　方糖并不这么以为，呵呵两声，心道那些于程景浩而言愉快的往事对她或者过去的赵圆圆来说，一点也不美好。　　　　当年赵圆圆刚上高中的时候，也有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跟她放学顺路回家做朋友。不过被程景浩这个小痞子堵了几次之后，就没人敢跟她一起走了，然后她就单着了。不止如此，学校里总有几个喜欢程景浩的女生和巴结程景浩的男生看见程景浩拿赵圆圆撒气，也会见风使舵地故意找赵圆圆的小茬儿讨程景浩高兴。于是赵圆圆每天上学放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每每碰上程景浩旷课，或者打架受伤，或被叫家长，赵圆圆的运气就能好一点，但心里阴影面积已然大到逆天。第一学期期末考试过后，她的成绩直线下滑，远没有当初中考时名次排的前。班主任还叫去谈了一次话，说，“你这个女生啊，考进六中的时候是全年级前三，我们都挺看好你的。要是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不要早恋，将来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老师，我没有早恋。”赵圆圆觉得委屈，真不知道班主任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行的正，走的直，把自己做好，别人就不会影响到你。”班主任没明说，程景浩太浑，老师们也不能太得罪。　　　　赵圆圆拿着并不理想的成绩单掉了几滴金豆豆，然后装书包里放学回家。出了校门，同桌程景浩照样给她堵在路上。　　　　“老师喊你干嘛去了？”程景浩丢二郎当的，态度非常横，“老子这儿可等半天了！再有这样的事情，早点说话！”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赵圆圆眼睛红红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堵着她，堵到快天黑，才肯放她回家，都不知道她在路上多担惊受怕。　　　　“啊？哭了？”程景浩嘴里叼跟烟，还愣了一下，“你们女的事儿真多。”　　　　不说还好，一说赵圆圆就真哭了，蹲在地上呜呜呜个不停，完了就在呜咽声中强调，“那天，警察问我......，我什么也没说。”　　　　她说的是初三暑假在安城夜市上卖羊杂汤用眼神出卖程景浩的事儿。其实她就算说了，也不认为为民除害有什么错。虽然程景浩不这么想。　　　　程景浩骑在机车上看着赵圆圆梨花带雨，觉得烦躁，噗嗤笑了一声，“.....欲盖弥彰？哎你说欲盖弥彰这个词儿是不是这么用的？”　　　　赵圆圆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程景浩浑身痞气，裹着皮夹克，穿着皮靴，依旧留着郭天王的中分头，看上去像个二十岁的社会青年，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这是个还在上学的学生。　　　　没错，他就是那号老师劝死也不会把穿校服当回事儿的人。　　　　赵圆圆哭了一鼻子之后，镇静多了，反正丢人也丢完了，“程景浩，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呢，无处可去，不如.....上你家坐坐........做作业去，怎么样？”　　　　赵圆圆：“.......”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程景浩得意洋洋，反正赵圆圆也没胆量说不。　　　　赵圆圆：“........”　　　　程景浩靠在车把上，捏着对赵圆圆的掌控权，仿佛捏住了全世界，姿态骄傲睥睨，斜眼瞪着赵圆圆，啧啧两声，“怎么？怕我对你图谋不轨？难道没人告诉你你长得很难看么？长得难看就算了，还这么没品位，怪不得我看见你就烦！就算是三好学生，优秀干部，也得注意形象吧，你说是不是？嗯？！”　　　　赵圆圆很窘迫，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她天天都穿校服，校服里穿着厚墩墩的棉马甲，看起来很臃肿，脚上不是运动鞋，而是妈妈的旧皮鞋，和运动衣校服格格不入。　　　　她在着装方面确实没什么品位，从小到大，过了匆忙焦虑的青春，至如今成熟风雅的岁月，如果不是有造型师打理，恐怕在大场合的形象仍然会被人津津乐道。　　　　可是那又怎样，如今她愿意穿什么，谁也管不着，就如同她如果不乐意，谁也别想去她家。　　　　所以当现在的精英程景浩说他要上她家去坐坐的时候，她对他的殷勤和讨好视若无睹，“程景浩，我现在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我不信。”　　　　方糖一笑置之，“那是因为你有病。”　　　　偏偏程景浩不依，“方糖，你怎么这么绝情？”　　　　方糖故作惊讶，“约个炮还讲感情？........算了，跟你这种胡搅蛮缠的本来也讲不通。麻烦让让，别挡我的道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如果我非要去你家呢。”程景浩直勾勾地盯着方糖。　　　　“如果我不愿意呢。”方糖转身，对上程景浩犀利的眼神。　　　　他不肯让，低下头俯视她，目光嚣张霸道，方糖丝毫没有畏惧，坦然迎上去，看着他，眼神凶狠凌厉，他们在彼此的瞳仁里倒映着，你来我往，剑拔弩张。　　　　程景浩在这样激烈的对视中深切地感受到方糖的从容无畏，以及……厌恶。　　　　没错，她厌恶他，在她坦然无畏的表象下，掩盖着对他的排斥，或许还有……憎恨。　　　　程景浩突然就败下阵来，心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疼得无以复加。终究沉默着转身离去。　　　　方糖被这二百五蛇精病气的不轻，进电梯之前，将那一大束黄玫瑰扔进了垃圾桶里。低声咒一句，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