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糖语出惊四座,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冷却。 众人面面相觑,再说不出半句话。唯有方糖目光坦荡荡,扫视一圈,老同学们的表情无外乎愕然,尴尬或者好奇。电话铃声冲破安静,响的急促刺耳。方糖接起来嗯了一声,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就见她脸色微变,给那头说声稍等,然后推开门出去了。 程景浩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放在腿上的拳头紧紧握起,脸色阴沉。方糖这一下,无疑是给他捅了软刀子,痛楚难当。 方糖出去接电话,众人夸赞程景浩的使命突然中断,看程景浩面上难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在座的两位女同学,品着刚端上来的极品血燕粥,低声交谈几句,换换意见,便重开话题。还是钱小丽打头阵,笑道,“老程,你俩这是刚闹过别扭?也别太担心啦,她要真不在乎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程景浩不解,还没说话,旁边的男人忍不住问,“为什么?我看她斩钉截铁的,别说程哥,我都给吓着了。” 钱小丽解释道,“你们这些男的,就是不懂女人。如果真不在乎程哥,她今天就会跟大家一起,大大方方相谈甚欢,最起码会对程哥的深情会表示一下感动,哪怕开个玩笑也行,绝不会当场拒绝。说什么有喜欢的人,不过是个借口。她跟咱们一样大,三十好几了竟然还在相亲,为什么?不就是放不下从前嘛,不然凭她这条件,早八辈子结婚啦。” “真的?”寥寥几句就让程景浩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钱小丽笑,“比珍珠还真。” “哎哟我去,你们女人真难搞。太复杂了......”一男同学做头大状,“我还以为是不是我们说错什么了,看着人家不高兴呢。” “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难搞啊。”钱小丽反驳他,“我之前听了老程一言半句,知道今天这个见面是他截了人家相亲的胡。这事儿本来就有点不妥,哈哈,是吧。毕竟现在也不流行强取豪夺,或者人家方糖就不吃这一套。” 程景浩才不管这些,心里亮堂多了。生气耍性子都不怕,只要有希望就好。 张瑶虽同意钱小丽的看法,言谈之间却更为谨慎,“老程,方糖不在,我就直说了。咱们年轻时候谈的恋爱,那都是真爱,也是真费劲。她可能确实放不下你,但不肯跟你重归于好,不见得就是她使小性子。十几年的感情都没有丝毫留恋,也有可能说明她谈感情谈伤了。你一定伤过她吧,而且还是伤的很深的那种。所以说,老程,你要实在放不下,就得改改你追回方糖的策略。” 程景浩若有所思,几个男同学在一边听得差点翻白眼,“程哥哪点不好啊?他这些年光棍容易吗?我要是方糖,早扑他怀里去了,还矫情啥?” 大家又笑起来,气氛融洽回暖,张瑶又说,“老程是好,毕竟也是凡夫俗子。当年可没少欺负人家。我就记得一回,还是咱们上高二那年,赵圆圆跑去给隔壁班的男生传纸条儿,叫老程误会了。他当时可发了好大的火儿,卸散了赵圆圆的凳子不说,还骂人水性杨花。赵圆圆回来一屁股坐塌,用两手去撑,结果把撒在地上的图钉都扎手心里去了,那血流的呀.....” 她这么一说,钱小丽也想起来了,“对对对!我也记得,她站起来的时候,手上的血不小心蹭我校服上了,还跟我说对不起呢,是够倒霉的。” “现在想想,她特别不容易。”张瑶叹道,“当年那纸条儿,是她好像去隔壁班有事儿,别的同学让她帮忙带的。赵圆圆那样的姑娘,平时不说话,瞧着挺孤单的,几乎就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偶尔有同学托她点事儿,能顺手做的,她也没推过。” “哎......” 张瑶和钱小丽七嘴八舌说着往事,无非就是程哥当年如何嚣张跋扈,赵圆圆学习认真隐忍坚强,说着说着,就有点同情赵圆圆,也庆幸当年痞子程没喜欢自己,不然谁受得了被这样对待? 众人齐刷刷看着程景浩,试图从他身上找寻过去的样子,完了还点点头用眼神会意:没错,程哥当年就是这么拽。喜欢他的女生都好好的,倒霉的就是他喜欢的...... 程景浩心生惭愧,摸摸鼻子,讪讪的,“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都是我不对,肠子都悔青了。”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委婉地提醒程景浩当年的“英勇不羁”,唯有王东海心里装着事儿,见缝插针提醒他,“程哥,方糖出去接电话半天了,怎么不见回来?” 程景浩抬眼,看见墙角梨花木柜上还放着方糖的小包,推测她应该是没走。不过方糖这人想法多而奇,保不准就不见人了,忙起身说,“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出了厢房,穿过月亮门,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儿,没发现踪影,问值班经理见没见人,说往休闲区的方向去了。 程景浩穿过竹林,上了阁楼,看见方糖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悠闲的点着一支烟,腰下绿色的裙摆如荷叶般铺开来,盖住了她的腿脚。她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和表情,只静静看着镂花窗外鲜亮翠绿的景色。 听见楼梯口的响动,转头看见他,淡淡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