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雷惊蛰始,北方的春天才刚刚开始,冰雪消融,大地复苏,也可以动工了。
齐福贵接到一个大活,镇上去年启动的第一个商品楼盘因为预售特别好需要赶工程,对外招工,齐福贵便接下了整整一栋楼的里外抹活。然后鼓励鲁义上手,鲁义也争气,从打底到剖面,一个月时间便俨然是个成手。齐福贵便名正言顺给他每天五十的薪酬。整整两个月爷俩都挣了不少。接下来活也不断,劳累也充实。因为每天早出晚归,鲁义的母亲又禁不住任何的操劳,所以他家的家务活都落在齐雅茹身上,她几乎每天都过来,晚饭有时一起吃,还要留出一些给鲁义明早自己热一热。但就是不过夜。每每这个时候鲁义妈妈都要借口串门以便给两个年轻人单独的时间。他们也会亲昵,但从不曾跨越雷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鲁义已把她当做妻子,挣的工资大半交她保管。而她也接受,后来更会主动要。因为她知道什么时候开资。他们先在脑海里建设他们的家,开始有了地基、有了四面的墙体、有了门窗……
这一天,齐雅茹正在街上走,从后面驶过一辆四个圈的奥迪,停在身边。对着她的副驾驶侧摇下车窗,露出一个方脑袋,凶眼睛、圆鼻子、大嘴岔,问她齐兰英住哪儿。
她当时有些被惊吓到,虽然这人问路时言语还算有礼貌,但齐雅茹直觉里不像是好人。穿的衣服也好,很有派头,所以竟忘了问找兰英干什么,只是凭着质朴指了一下蒋清泉新房的大体位置。汽车便朝那个方向开去。蒋清泉的新房并不沿街,需要向北拐很远。齐雅茹便希望他们找不到。却看那车朝那条正确的胡同钻进去时,齐雅茹不好的预感加深,终于鼓起勇气要跟去看看。
汽车比人走得快,而绝大多数农村人喜欢帮助问路人,尤其问路的还像很有身份的人,更当作一种暂时的荣幸。汽车很快就到达要找的地方,方脑袋下车敲门。蒋清泉干活去了,齐兰英一人在家,闲躺着看电视,听到凿门声,不耐烦,还是下地去开门,然后看到方脑袋,脸上露出惊诧表情。
方脑袋先说话:“怎么躲着我们,搬了新家?”
“谁躲了,”齐兰英故作镇静,“进来吧,就我一个人。”
“不进了,”方脑袋很着急样子,说,“你杨哥亲自接你来了,没看这谁车吗。”
齐兰英才仔细看一眼车,然后到驾驶一侧。窗子摇下来,露出一张斯文很多,但闪着邪性眼神的脸,说道:“上来吧,几个月没看到你,想了。和二哥一块到家来接你,不会不给面吧!”
齐兰英有些迟疑,去,又将踏入火一样的烘炉不去,这两位瘟神也不好答对。她又是渴望走的,即使那儿就是地狱,也是吸引她的。她不爱现在平静的生活,虽然蒋清泉对她百依百顺,总是想法哄她高兴,但她的热血需要跳动,她的生命渴望。她越想越要往陷阱陷了,她甘愿做一只猎手的玩物。这时她看到了齐雅茹,就更坚决了,于是说:“小姑,你来得正好,我有点事要出去,可能晚点回来,也可能整晚都不回来了。这是韩二哥,你家大义和清泉都认识,所以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门还没有锁,你帮我锁一下把。”
说完也不等齐雅茹回复就自己打开后车门,钻进去。
齐雅茹感觉还是不好,但是已没法和齐兰英说,也不敢非拦下她。只能等那个被齐兰英称为韩二哥的方脑袋坐回去她努力记住这个人的相貌还好他特征明显。眼看着车后退、掉头、开远。然后按着齐兰英嘱托把门锁好,拿了钥匙回去。
可是她更加心神不宁,只好把活儿都放下,坐到门口树下。齐兰英一直没来,一直到日落西山,蒋清泉骑摩托车带着鲁义回来。
蒋清泉撂下鲁义就要离开,齐雅茹忙喊住他:“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蒋清泉叉腿支住,问:“什么事,说吧。”
齐雅茹又不愿开那口,问:“兰英有时会不回家住吗?”
“她也会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