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灯大约一分半钟就会灭一次,祁竞再一次跺了跺脚,走廊恢复明亮,就把他的满脸愁云也显了出来。 本来他是出来吃饭的,结果临时接到老妈的电话就此改变了计划来找人,但家里没人,祁竞敲了半天门也毫无动静,打电话手机还关机,饿的他现在是前胸贴后背。 大约是他守在门口的举动透着怪异,旁边那一户的奶奶已经出来看过两次了,每一次都是满眼警惕,看祁竞就像是在看不法分子一样,带着某种警告。 和这样的邻居住在一起,也许他应该觉得欣慰,至少不用担心姐夫不在家的时候姐姐不安全了,要知道老人在国内有时候是具有神奇力量的。 “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是来找我姐姐姐夫的,他们没在家,我再等一会儿要是他们还不回来我就走,挺晚了您睡吧不用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在老人家再一次打开门出来查看的时候,祁竞开口,倒是没有不尊敬的意思,只是语气中也难免带上了调侃。 他的话没什么作用,老人甚至有些不高兴,大约是觉得他态度轻佻,拿眼睛瞥了他一眼,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祁竞盯着那扇门吊儿郎当的乐,正想着要不就先走等哪天再过来,就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有点熟悉,祁竞长长舒出一口气,可算是回来了。 刚好在那一分半钟里,走廊里的感应灯尽职尽责的将祁甜脸上的愁云憔悴一一展露,她的脚步带着沉重,低着头,不见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约也是心里有事,祁甜并没有注意到祁竞,都走到门口了,才发现旁边站了个人。 一米八几的祁竞很难会这么没有存在感。 “你怎么来了?”祁甜很惊讶,但祁竞却皱着眉。 老妈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他姐肯定是出了事,她这样的状态祁竞就是用膝盖想也能想到,所以他二话不说跟着进了门,拉着祁甜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表情严肃认真,完美的面部线条这会儿带着紧绷的味道,目光灼灼的让祁甜无法回避。 一声叹息划破空气,露出些微的缝隙来,祁甜原本是不想和家人说的,可如今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她弟弟平时是大大咧咧,可一旦被他发现,便不可能随便糊弄过去。 要说事情的最开始,可能要追溯到几个月之前,祁甜发现她的丈夫和他们公司的一个女职员来往过密,但当时她丈夫只说是正常的朋友关系,对方孤身一人在b市挺不容易的,他身为领导多帮助了一些,仅此而已。 当时祁甜算是半信半疑的状态,但她丈夫很坚决说真的就是这样,又是诅咒又是发誓的,最后祁甜选择相信了他也就没多追究,只让他把那个女职员辞退了事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和她每天都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人会趁着她去日本出差的功夫不光带走了他们的私人存款,还卷走了公司账上所有的钱,和那个女的一走了之。 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欺骗,事业和情感的双重打击让祁甜觉得身心俱疲,可她不能倒下,她要是一蹶不振那公司就彻底完了,所以她只能强撑着。 “我已经报jing了,只是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打算把房子和车都卖掉,再和朋友借点,公司的亏空差不多可以填补上。”这样说着的祁甜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疲累。 她的性格有点要强,公司现在正在上升期,祁甜一心扑在上面,其他的也就忽略了,而她的丈夫本来就是会计出身,她就把资金交给对方处理,他们从交往结婚到现在已经有十年多了,她把他看做自己人,根本没有设防。 从某种程度来讲,被身边最亲近,一起打拼过来甚至还承诺要相伴一生的人背叛,对祁甜来讲打击近乎是毁灭式的,她的生活有一部分也随之坍塌,连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跟着被改变,她开始怀疑,开始仇恨,也开始不解。 对方怎么会这样做,如此决绝如此残忍。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许祁甜不相信,于是她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完全理性冷静的去处理,情感的部分,被她暂时封闭起来。 听了姐姐的话祁竞的火几乎就要从嘴里喷出来了,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姐夫就是个老好人,存在感有点低,小心谨慎的做事风格,一丝不苟的,完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所以说人真的是不可貌相。 祁竞很生气,他恨不得把那个伤害了他姐姐的男人抓过来痛揍一顿,可他现在不能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那样只会让他的姐姐更难受,根本于事无补。 所以他努力的压制,尽量平和,帮忙解决问题。 “我那里还有几万块,明天我取出来给你送过来。”对朋友祁竞为人挺大方的,这是家教问题,他们的父母一直都教育他们,不要占别人的便宜,要堂堂正正的活着,所以平时和朋友在一起他请客总是最多的,但他对自己的生活要求其实并不高。 他是个能将就的人,也没什么特殊爱好,也就是打打篮球玩玩游戏,都不需要很高消费,所以之前他父母和姐姐给的还有他自己打工赚的钱也都有富裕。 祁竞想着聊胜于无,但祁甜却不认同,笑的有点不以为意:“你那点小金库连零头都不够,自己留着吧。” “靠,苍蝇再小也是肉啊,姐你现在可够膨胀的,这都没钱了。”祁甜的态度立刻换回了祁竞的不满,都要向别人借钱了还装什么大款,用自己人的总比管别人借的好啊。 于是祁竞也没管祁甜的想法,第二天就去银行把钱取了出来给祁甜送过去,去祁甜的公司,也是想看看情况。 倒是比祁竞想象中要好很多,而且似乎在谈一个挺大的项目,如果把这个项目成功拿下来公司也就能回暖了。 祁竞听着放心了很多,只是祁甜也是真的很忙,原本祁竞是想和她一起吃晚饭的,陪陪她顺便站在家人的立场开导开导自己的姐姐,结果人家祁甜根本没时间,祁竞是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照着打印机……. 没办法,祁竞只能自己先走了,他打算最近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他是祁甜的弟弟,自然知道祁甜喜欢自己强撑的性格,惯常的报喜不报忧,昨天就已经特别嘱咐过他让他不要和父母说。 “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会慢慢告诉他们的,现在说只会让他们跟着着急上火。”祁甜的理由挺有说服力,祁竞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回去后给老妈打电话汇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说,只说都挺好的。 刚开始他老妈也不相信,还一直追问,祁竞不擅长说谎,不分善意恶意都属于不擅长的范畴,怕老妈问多了自己露馅,祁竞阻拦的很生硬,但总归是效果挺好。 “行啦你别老是成天啰啰嗦嗦的,我姐都多大的人了,她有自己的生活,你说的太多小心到时候我姐烦你。”祁竞也是没什么耐心了,瞻前顾后的谈话让他心烦,语气中就透出了真心,恰好被他老妈察觉,立刻就炸了。 “烦我?我看不是你姐烦我是你烦我了吧,你说你都多久没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我不给你打你就不给我打是吧,根本不关心我们,别人都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媳妇呢,就把你妈给忘了?” 一句话,祁竞成功的引火烧身,他老妈从盘问他老姐的事直接无缝切换成训他,那叫一个熟练,连个磕巴都没打。 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姐姐的祁竞听着电话里老妈不绝于耳的教训十分无奈,心里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吐槽:你女儿好,你女儿最好,你女儿有一个大秘密瞒着你呢还好! 教训到最后他老妈累了,停下来缓了一口气似乎还喝了点水,之后再开口时祁竞还以为她又要继续,结果却是问起他生活费够不够,语气十分生硬,教训的口吻还没褪去,分明是嘴硬心软。 当时如果祁竞说缺钱了,他老妈保准儿会立马给他转账过来,想到这里的祁竞心里更不好受了。 祁竞从小到大都挺顺的,他们家的条件不能说多富,但也是早早置下了房子车子,每年还都能去国外旅行一次,而她姐姐和姐夫的服装公司效益也挺好,本来今年还打算换房子换车,结果就出了这么个事儿。 可能也不是他老妈多好骗好瞒,而是顺习惯了,根本就没往那最坏的方面想,只以为最多就是闹个别扭。 已经从姐姐公司出来的祁竞站在大厦楼下唉声叹气,脑袋顶上的太阳很刺眼,身边经过的行人各个脚步匆匆,祁竞第一次觉得如此茫然。 他觉得自己也该想想办法赚钱了,至少能自给自足,不再给家里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