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气氛很凝重,邵欣瑶对着安然怒目而视,可她到底太柔弱了,这样做下来也是气势全无,构不成什么威胁,而她本人其实也没有那般硬气,只维持了一小会儿,眼睛里就被委屈和埋怨填满。 “你说你做的事情,我是真的没想到也压根没看出来,你瞒了这么久,也骗了我这么久,你不想着为了安家努力工作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对付自己的家人,哪有一家人内讧的。”邵欣瑶紧紧皱着眉,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责怪:“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去和你爸爸爷爷求情请求他们宽恕你,而不是一走了之,还要我和你一起走,这里是我们的家,你说我们要走到哪里去?” 邵欣瑶对于家的概念似乎和安然的截然不同,她像一棵树,把自己的根留在了这里,她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也不应该离开这片土地,世界很大,可她只愿意守着这方寸间的立锥之地。 对于这样的答案安然并不意外,如果邵欣瑶突然同意了与她一起离开安然才要惊讶,可她到底是不死心,所以她才会在离开之前特意回来一趟。 “那我只能说,您保重,我会回来看您的。”她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安然不可能永远丢下她不管,她会回来,但只是偶尔的探望,而不是时时的陪伴。 她将更加孤独。 似乎邵欣瑶也预见了这一点,之前的不满突然就变成了恐惧,她不想被丢下,她想让安然留在自己身边。 “你不许走,之前你在美国读书一去就是好几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要你留下来陪我。”急切让邵欣瑶坐不住,她站了起来,有点反应过激的提高音量,无措和哀愁让这个女人看上去有种我见犹怜的脆弱。 她真的很漂亮,哪怕最美好的岁月早就离她远去,可她依旧好看的让人无法忽视,时间难得的眷顾了她。 安然的眨眼频率变得慢了下来,闭上了足有两秒钟才重新睁开,她说:“妈,我留不下,安正宇他不会让我留下,现在的他,正急着要和我划清界限呢。” 她没说自己想怎么样,反而用了另一个角度,安正宇的三个字一出,邵欣瑶就不说话了。 那是最有用的三个字,安然在心里悲凉的笑,她知道,千言万语都抵不过。 果然邵欣瑶很快妥协,她不再说一定要安然留下的话,只是满满的不安感让她向安然要了很多保证,保证她必须时时能联系到她,保证如果自己需要她必须第一时间赶回来,保证她不会再捣乱,也不会再做让安正宇不喜的事。 听着安然一一应下邵欣瑶这才满意,她们一起吃了饭,安然在临走之前拥抱自己的母亲,千言万语,她却一句都没说出口。 无话可说,有时候才是真正的可悲。 只剩下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安然就要离开了,她开着车穿梭在熟悉的街道上,有留恋吗?自然是有的,却不足以让安然再多停留,她没做无意义的事,加快油门就打算返回酒店。 然而变故也就是在这时发生,在安然拐进一出岔路口的时候,前后出现的两辆车将她夹在了中间,安然有所警觉,但她没打算鱼死网破的抵抗,而是拿出手机,快速的操作了一下之后又将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藏在了自己的身上。 KTV里很吵,冯武林唱歌的水平比祁竞强一些,但因为标准实在太低,那强出的一些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原本祁竞是不想来的,但冯武林硬拖着他,说他们忙工作室的事情已经冷落其他同学很久了,今天大家都那么有兴致,连KTV这种地方都敢邀请你来了,你别不给面子啊。 于是祁竞勉为其难,他的兴致缺缺倒是从另一个方面拯救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免受魔音折磨,今天的他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听众。 安然给的打击不小,使得祁竞最近一直都在走忧郁冷漠的路线,他觉得自己最起码应该得到一个解释或者回答,哪怕是当面的拒绝,也比这种突然消失要强。 所以祁竞还在尝试联络安然,尽管他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可那最后的一点执拗还是让他这样做了,就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向自己证明一点什么。 盯着手机是祁竞最近经常做的一件事,电话打过去,他不会将手机贴在耳边,而是拿在手上看着屏幕,一直到电话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手机界面重新切回最近通话那一栏。 一次又一次,已经谈不上打击,几乎成为一种习惯,而现在也是一样,祁竞没管几点,想到了就打算打个电话过去,安然都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了,他还想那么多干嘛。 只是祁竞的动作被打断了,看着属于安然的名字突然出现在屏幕上,提醒着他有一条信息进来,祁竞怔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样拿着手机没动,一会儿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快速的点了进去, 内容有点奇怪,是一个链接,链接下来还有一句话:跟着它来找我,要快!! 祁竞皱眉,这是什么意思?病毒还是发错了?祁竞觉得安然不会那样无聊,在不解的同时他就几乎是一刻也没耽误的点开了那条链接,手机切到另一个界面,是一个软件的下载链接,全英文祁竞也来不及看,直接就点了下载。 软件不大,很快就下载完毕了,哪怕不知道前因后果,但祁竞莫名的就是有点心慌着急。 他觉得安然似乎是在向他求救。 这个想法几乎是在瞬间就冒了出来,甚至来不及让祁竞思考到底正确与否,就直接下意识的选择了接受。 不是玩笑也不是什么病毒软件,哪怕安然经常会做出一些故意逗他的举动,但这一次,是祁竞担不起风险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宁愿被耍。 是软件下载好了之后点进去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一张地图界面,和其他几个知名导航软件有点像,祁竞歪了歪头,努力思索之后突然福至心灵,他退出了软件重新回到之前的界面,用安然发给他的链接点进去,这一次果然不一样了。 有一个小光点在快速的移动着,祁竞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就猛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也来不及和其他人打招呼,直接就冲出门去。 哪怕安然这样残忍的对待他,但祁竞还是毫不犹豫的相信。 再次睁开眼睛,安然首先看到的是一盏白织灯,灯光让很多灰尘暴露了出来,环绕在四周。 她没有被绑着,动了动的安然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起不来,身体软绵无力,连最基础的抬胳膊这种动作都没办法完成。 她脱力的重新躺回去,只转动头部四处看了看,应该是一间废弃仓库或者厂房之类的,脑海中完全没有可以与之比配的记忆,陌生的环境带着空旷感,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无端端出现了一张本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大床,也就是安然现在所躺的位置,大门紧闭着,四周只有她头上的白织灯是唯一的光源。 安然是仰面躺着的,灯光直照下来让她眼睛有点难受,便侧过头,床很软,她整个身体都陷了进去,这么破败的地方独独摆了一张这么好的床,罪魁祸首是谁,还真的是一点悬念都没有。 身体里有点灼热的鼓噪,安然知道那是被注射了药物的关系,在昏迷前一刻脖颈处传来的皮肤被刺破的疼痛她还记得,也不知道被注射的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针头干不干净。 安然的身体没办法动,脑袋却是一刻没停,闭着眼睛的她在努力压制着不正常的焦躁与渴望,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应该是没多久,只是被限制的感官让时间被无限拉长,寂静中传出了吱噶一声,金属与金属的摩擦听得人难受,接下来就是越来越近的脚步。 掀开眼皮,安然一点都不意外的看到了卫宣朗的脸。 金丝眼镜儿整身的西装,皮鞋踩在地上,倒是声音不大,蒙了厚厚灰尘的地面多少有点静音效果。 卫宣朗在笑,看着安然浑身无力的躺在一张大床上,他就止不住的想笑,就好像是献给他的祭品,毫无还手能力,只能让他施为。 这种感觉让他兴奋不已,想了太久,即将实现之前的kuai感让他浑身颤栗。安然就应该是这样的,脆弱的,无助的,因他而哭因他而笑,开心难过还是痛苦,都该是他给的。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的距离最终来到唾手可得的终点,卫宣朗的眼睛中闪烁着偏执与疯狂的光芒,有爱,当然有,安然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如此失控的人,然后除了爱呢? 还有恨,他恨她的目光从不在他身上驻足,他恨她竟然有了一个祁竞,他也恨她,为什么没有成功。 他们失败了,卫家受到重创,同时还要被安家紧咬不放,导致腹背受敌,其实如果他完全按照安然的计划应该是不至于此的,至少不会到今日寸步难行的田地。 但卫宣朗不想反省,他只知道,既然已经如此那么至少他要得到安然,什么真心假意,先吃到嘴里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