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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论的声音不大,却是可以听见。
皇甫无逸后方的官员,自然怒目相视,有心辩驳,可转头看皇甫无逸毫无表示的样子,不禁心中悲凉,暗想大典结束后,就可以回家置办棺材了。
“诸位,奸佞当道,欲仿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看来我等无缘得见隋室中兴了。”
“吾亦觉如此。”
“去休去休,回去便置办棺木。”
“可恨那元文都,典型的墙头草,若元文都肯阻拦一二,王世充绝无可能掌控军权。”
“天下动荡,元文都是在自保。”
“一介贪生怕死之徒,老夫咒他不得好死。”
铛!
铛!
铛!
“殿下到!”
“肃静!”
一声尖喝传来,百官顿时噤声,起身面向大殿上方,弯腰作揖,口中皆呼。
“见过殿下”。
偏门外,杨侗缓步走进来。
他面无波澜,看不出喜怒,似将登基视作寻常事,坐于龙椅上,未曾说平身,眸子扫一遍,将百官的反应尽收眼底。
殿内一时针落可闻。
下方,左侧最前方,一人身着宽大朝服,盘坐于地,棕发蓝眼,毛发浓密,不似汉人模样,正是七贵之首的王世充,来自西域,本姓支,是个地地道道的杂毛胡子,起身拱拱手,就算是作揖了,不曾开口。
右边,皇甫无逸见到杨侗,心下凄凉。
他早已通过王大伴,提醒杨侗不要登基。
如今洛阳已被瓦岗军重重包围,杨侗登基是在玩火,一旦城破,必被王世充献俘李密。他更换值殿将军,是为拖住王世充,给杨侗争取出城时间,没想到杨侗还是来了。
“天欲亡隋啊。”
皇甫无逸暗叹,站起来深深作了一揖。
其余人,皆心怀鬼胎。
抬头偷偷看一眼,尽管人还是那个人,容貌一点没变,可给人的感觉为何不同了?且脸上的阴郁,为何会不自觉地让人心惊?
坏了,今日恐怕不平静。
杨侗远望宫门外,非常寒酸,与影视剧中的登基盛况天差地别。
心中滋味难言。
王朝末年,烽火四起,洛阳成了一座孤城,本地官员能凑出这种场面,或许尽力了。
“洛阳危急,登基亦宜从简。”杨侗开口,并不拖泥带水。“王大伴,宣诏罢。”
声音算不得宏大,有些少年气。
王大伴前出一步,立于御阶上方,展开一卷诏书,尖声念了起来。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诏曰: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孤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大行皇帝,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中兴大隋,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新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明年为皇泰元年,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钦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