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文习惯将折扇往后颈一插,甩着衣袖屁颠屁颠地跑到慕容策身旁,嘴里喊着:“姐夫……”想到母亲说自己不庄重,又赶忙改了称呼:“陛下,子齐在此。”
吴六一站在慕容策身后腹诽,这位国舅怕不是个傻子?画风和皇后娘娘天差地别。这忠勇侯如何养得两个完全不同的孩儿。
他一太监能看出来的问题,慕容策自然也在心中诧异。
早就耳闻他这名小舅子不学无术,没想到行为举止如此不堪。
他睨了王徽文一眼,捻着手串闲话家常,“朕听说你在准备科考,今岁可有把握?”
王徽文最恨别人问他学业,曾因为被太傅幼子嘲讽课业永远倒数第一,气得他将那厮打的屁滚尿流。害得阿爹拿出三千两银子摆平,兴许对方忌惮阿爹国丈的身份,这才罢了。
姐夫陛下问到学业,他可不敢造次,只得挠挠头,嗫嚅着避重就轻地说:“回禀陛下,臣呃……每日均读书。”
王徽妍见慕容策嘴角带着一抹嘲弄,知晓他心中看不起阿弟,忍不住腹诽他多管闲事。
虽然阿弟贪玩儿了些,身为候府嫡子,及冠后自然会有荫封的官职。品阶虽然不高,也不是要职,但守着这偌大的家产,就算是混吃等死也不为过。我们王家就是女儿在外争光,男儿在家负责躺赢。这就是门风,你奈我何?
“阿弟,陛下想是你能文武双全,所以对你严格要求了些。听闻蹴鞠比试你又拿了第一,本宫很是欢喜。”王徽妍含笑看向不好意思的弟弟,恨不得当场告诉他,没事,姐在呢,岂能让外人欺负你!
慕容策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从嘲弄变成了玩味,“还是皇后知朕心意。”手指一扬手串,指向中厅,“听闻国丈存有百年的茶饼,今日朕可有口福了。”他回头望了一眼王徽妍,深褐色的瞳仁儿满是情意,“皇后功不可没。”
此时王徽妍脑中只有一句话,我信你个鬼。简直就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且没安好心。她听得父亲自豪地命管家将他最珍贵的茶饼拿出来煮茶喝。又见母亲似有话说,随即微微躬身道:“陛下,臣妾与郡君叙话,先行告退。”
“去罢。”
慕容策见从未说话的王郑氏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终于明白了皇后举止古板的根源。看着母女二人的背影,走路的姿势都是那般相同。
对于王郑氏而言,在外人面前举止得体,早已形成一套固定的习惯。见女儿打量府中景致,顺势检查起她的装扮。一头青丝绾成盘桓髻,搭配金梳篦和十二翅凤钗,面部虽然敷粉,但还不够白,口脂也不合格。虽然在孝期,身着的素色广袖衫裙也差强人意,总体还是略简单了些。
王徽妍看着无甚变化的娘家,满意地颔首:“郡君并未大肆铺张迎驾,很是明智。”
“娘娘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和装扮,省亲这般大事怎得穿着如此随意?晚宴时,王郑两家族人皆来参拜,岂不是在众人面前失仪。”
少女闭了闭眼,又来了,她人还未走至自己院中,母亲就等不及开始训导。
突然一股生漆的味道迎面扑来,她向前望去,自己所住的清辉阁,如今被挂上了一块金灿灿的匾额,上面写着“凤来阁”??
这名字搭配俗不可耐地牌匾,让她想起话本中平康坊内的勾栏院!
匾额下站着的女人,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刻板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更是让她想要立刻晕倒在地。
双母二人组再次重现了昔日的风采。
王嬷嬷命素芸和素宁守在堂外,这才亲自为皇后和王郑氏奉茶,“娘娘莫要担心,哪朝皇帝向来对中宫皆是如此。郡君这段时日也在物色人选,想办法送入宫中帮娘娘解决燃眉之急。”
王郑氏见方才陛下对自己女儿的态度,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疏离,正在犹豫,却听到令她很是惊讶的问话。
“哦?何人,说来听听。”王徽妍敛袖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她正有此意,最好今晚就安排个人直接塞给慕容策,这真的是解她燃眉之急的好事儿呀!
王嬷嬷没想到自己的女学生如此配合,不由得看了一眼怔愣在那里的郡君,谄媚地说:“郡君还担心娘娘新婚燕尔,不肯委屈自己。可见娘娘心胸广阔,颇具国母风范。”
王徽妍唇角微翘,一语双关地说道:“本宫能有今日,皆是嬷嬷的功劳。不知郡君看上哪家娘子?”
“是你的二表妹,郑瑷。”王郑氏眼中渐渐晦涩不明,咬了咬牙还是说道:“先由王嬷嬷好生调|教一番在送入宫中,免得娘娘费心。”
王徽妍记起了那位二表妹的模样,长相娇美且媚骨天成,的确符合当宠妃的资质。王嬷嬷在人选方面,自是经验老到。
“不必了,想必郡君已命人将姨母和表妹接来,今晚可一试。”只要不在孝期内生产,谁还管陛下与谁敦伦,大不了先将人带回清宁宫,待孝期过了在晋封也使得。见母亲和王嬷嬷再次对了一个眼神,少女面上一派平和,心中暗自好笑,哼,让你们猜去吧。
想起今日一早在月洞门见到延渊,她忍不住看向王嬷嬷:“萧贵妃当年和前太子之事,嬷嬷知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