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长听到她这句似是赌气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宋榭的手背，柔声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现在重伤在身，你是大夫，听你的就是。”言罢，闭上了眼睛。

宋榭有些恍惚，低眉看着顾季长，心中泛起了圈圈涟漪。他躺在那儿，面色苍白了些，可唇角抑制不住的笑意让人觉得分外温暖。

她仔细端详了几眼，心中暗道：这个人……确实生的好看。

只见他肤色甚白，肌肤吹弹可破。剑眉如削，睫毛似扇子一般微微颤动着。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弯出弧度来。不知怎得，宋榭脸颊有些发烫，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才落在了衣衫的系带上。

山洞内燃了篝火，如今又是夏日，褪去衣衫倒也不冷。可顾季长方才溪水中泡了那么久，衣衫被掀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宋榭皱眉，“很冷吗？”说着话伸手去扯那边的被子。

顾季长有些有些不得地按住她的手腕，摇头道：“你要替我治伤，又盖上被子……”

宋榭愣神，心中腹诽了一句，撤回了手。她稍微停顿下了，低眉往顾季长的伤处看去。就见他腹部的伤口包裹的白纱已经湿透，上面隐隐有血迹渗了出来。

宋榭微微皱眉，在洞中扫了一圈，发现那边的石桌上有个篮子。她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一翻之下心中疑惑陡生。篮子里放着针线、剪刀、还有干净的白纱布。篮子旁边有一个木盒子，打开来一瞧，里头放着的竟是止血用的药。

难道……先前住在这山洞的人也受了伤？

见顾季长似乎有些难受，宋榭来不及多想，取了剪刀和白纱，又从旁边的盒子里拿了一个空瓶子。她从新回到床前，握着剪刀剪开了纱布，因泡水而发白的伤口露了出来。

看到那伤处，宋榭心中颇为愧疚，这伤还有她自己的一份“功劳”。伤口处皮肉外翻，周围有溃烂的迹象。若不及时医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宋榭看了看手中的白纱和那边的止血散，眉头拧在了一起，想了想，低声道：“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这样下去，你的命非得丢在这儿不可。”

顾季长却笑着摇了摇头，“这点皮外伤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我……是不会走的。”

宋榭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争辩，取了干净的白纱将伤处仔细擦拭干净，拿起空瓶子起身往洞外走去。“你……先睡一会，我去打些水来。”

顾季长没有回应，侧头看着走到洞口的宋榭，眼睛眯了起来。

那个背影……真的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宋榭并没有察觉顾季长的异样，将瓶子挂到腰间后，便从青石上飘了下去。那落下的身影，好似一只春燕掠过柳枝，而后轻飘飘地踏过树冠又或枝叶，再一翻身，纵身往前头跃去。

顾季长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好似跌入了一团迷雾之中。雾气中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唤着他的名字，像似宋榭，可是细听语气又不像。他循着那个声音一直往前，越往前他越迷茫。那声音忽远忽近，他的双腿越来越沉重，最终无力地倒了下去……

宋榭落入林间后，仔细地打量了四周的情形，眉头微拢，总觉得这林子里有些奇怪。可想到顾季长，她不由得又加快了步子，朝着溪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