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霏对着嚎叫着冲过来的“人群”,抽出了墨池。
砍断这些人的肢体,断肢的破口处尽是白花花的,蠕动的虫群,掉得满地都是,恶心得他一眼都不想再看,但他要往前破开一条路,就不得不谨慎面对。每削断一节这样的肢体,那人身边的人见了血腥,就会拥挤地把他扑倒在地,撕咬吞噬,掉在地下的断肢也会被争抢着吞下腹中,连在地上乱爬的小虫子也不会被抢不到肉块的人放过。玄霏定下心神,以剑开道,一路砍杀,来到有房子的外围区域。
当他来到这里,身后追赶着他的人群居然纷纷驻足,似乎有什么让他们连神智都失去了,却还记得要避讳的恐怖。玄霏抖去剑身上的污血和爬虫,提起更高的警惕,往前走了几步。他能感觉到,在两旁的房屋中,有很多比身后那些人更危险数倍的角色在盯着自己。
方才围逼他的人群,至少有上百之众,他从这数十丈长的道中突围出来,已耗去不小力气,而这些藏在房子里按兵不动的人似乎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
玄霏走到距离最近的一座房屋前,拉开破旧的木门。
他刚把木门拉开一条缝隙,一道利器挟着劲风直扎向他面门。他向后疾退,墨池向前斩下,响起金属相击的声响,又有一道劲风从旁侧来袭,他翻转手腕,剑身斜挡住这道袭击,借着余力向后退去。当他站定,却发现方才砍到的竟然是袭击者的手指。
这人长了一双有如焚烧过后的枯枝一般黝黑干枯的手,肌体萎缩干瘪,之前回馈到剑刃之上的力量却强悍胜过鹰爪。他黑灰的须发混乱打结,衣衫褴褛,面目肮脏,应该已经被关在这里很多年了。他勾着双手,看着玄霏,突然张开一嘴黄牙,瞪着浑浊眼珠咯咯笑了出来。
“你……你是纪无情的弟子……哈哈哈哈————”
他癫狂地大笑一阵,双手勾在胸前,搓了搓手指,双眼里烧着汹涌的仇恨和愤怒,怪嚎一声,冲着玄霏扑去。
仅仅两招就能识出他的身份,看起来这怪人很了解纪无情的剑法。此时玄霏无暇细想,举剑迎敌。
这人的爪功迅疾凶狠,又有身中雪蚕蛊,玄霏给他的伤口丝毫无法滞缓他的攻击,自己却要小心地防备不要被他不知修炼了什么诡异功法的指甲划伤。他在两年前凭着天赋和师承打败了教中所有高手之后就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纪无情的一整套剑法他也都学会了,独自练习摸索了两年之久,如今被封住修为扔到这炼狱,在一个怪异之人的怪异武功下狼狈躲闪,这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起先他还在忧虑,要是就这般结束战斗,再来几个比他更厉害的高手,他不见得能抵挡到第二天天亮,何况这些人似乎并不如更里面的喽啰一般被被侵害得神智尽失。但很快,他就无暇再考虑这些后话。他渐渐体力不支,身上多了十数道皮开肉绽的血痕,他的剑却疲于防备,难以突破诡谲的爪风。
但在这间男的负隅顽抗的过程中,他却忽然对脑中本已无比熟悉的剑法感到难以操纵的陌生,这陌生让他恐慌,一度出招更加混乱,勉力支撑到黎明,趁他体内的雪蚕蛰伏下去,将墨池插进他的咽喉。
这季节雪域上的夜晚已比白天更长了,玄霏撑着剑站起来,浑身充满前所未有的僵硬酸痛。他抓起剑下尸体的头发,把它拖到石屋前,尚未散开的人群中。昨夜的尸体已被啃噬了个干净,数具白骨散落在地上。玄霏忍着反胃,从尸体的上尽量完整地剥下两张皮,将血肉里翻涌着虫蛊的尸体踢到一边让他们争抢,人皮晾在石屋顶上,转身去捡沾满灰尘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