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还好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杈勾了一下,又有灌木丛缓冲,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两个人都还平安无事,真是万幸。”欧哲晟先她一步摔下来,并没有注意过中间发生了什么,双笙也干脆顺水推舟把一切都归功于运气——反正运气这种东西,本来就玄乎。 双笙把300元钱塞进欧哲晟手中。 刚做完检查的欧哲晟头低低地,也不敢看他,小声地说谢谢。 这一幕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双笙眨了眨眼,想想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轻咳了几声:“不要自杀,带着痛苦去死,这一生不就白来了。”啊,她确实也不太会说话,反正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欧哲晟明明是个少年,也就比双笙小那么一岁,脸却臊红得像个女生,他裹着绷带的手掌紧紧攥着膝头的裤子,一个没什么底气的声音传出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我没想自杀。” “嗯?” “我确实心情有些不好,去天台散了散心,可是我并没有想要跳楼……”他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可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脑子就浑浑噩噩地,一直往天台边上走……” 双笙联想到跳楼前看到的黑影,她侧眄了一眼身边的赤霄。 “是魉。”赤霄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小山精而已。” 离开了医院,双笙看了下时间,今天的兼职又泡汤了,以她这个星期的缺席情况,估计“吃到家”很快就要辞了她。 华灯初上,两个人沿着热闹的主街慢慢踱步着,一道影子在人行道上被拉得长长。 “今天谢谢你救了我们。”老实说起来,赤霄救她也不是第一次了,短短24小时之内两次出生入死的经历,她以前的私生活可没这么丰富。 “没必要……”赤霄没有看她,反而是心不在焉地注视着身边滚滚往来的车流:“我也是被逼的,为了救人连命都不要,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你。” “什么?” 双笙轻咳了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敢跳下去,是因为有你。” 赤霄的眉峰一蹙:“你就这么信任我一定会救你?” 双笙不自在地强装了一把事后诸葛的淡定:“反正我赌赢了。” 与毫无凭依的欧哲晟相比,她有个哪怕是不得不这么做,也要站在她身后的剑灵。 真的搏一把,她至少有一线生机。 “你真是个怪人,也不知道该说是聪明还是愚蠢。” 赤霄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她。 “如果你死了,我会重新变成一个无主的剑灵。”他端在胸前的两只手臂依然一成不变地抱着,倒是唇角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黑漆漆的眸子里映出威胁意味:“所以,你别再找死了,不然我先结果了你会比较痛快。” 听到身边人的话,双笙也顿住了步子,好像并没有看出他的威胁,自顾自地回首,轻笑着问:“无主不好吗?”想当初古代先辈为了摆脱奴隶制付出了多少努力,从来没见过谁有这种自甘堕落的要求。 ……这女人。 “无主,就只能存在在赤霄剑里,如果强行离开赤霄剑……”赤霄说到一半,欲言又止地停了下来,再仰头的时候,却是带着抹轻佻凉薄的弧度,“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双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尽量。” “完全没有诚意。”两个人覆又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我说的话,一定说到做到,如果我做不到的,不会答应你。”被他调侃的双笙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一瞬间,赤霄只觉得她眼睛里有坚定的光在闪闪发亮。 呵。 誓言这么缥缈的东西,这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哪怕是他们的约法三章,也只是他一时兴起凑的兴致。 就像现在如果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是杀人,那他完全不会犹疑打破誓言,别忘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显然此时的双笙并没有察觉到赤霄在想什么,顺口问了句:“你今天说的那个‘魉’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原本就有这种东西吗,是因为我……成为剑侍之后才能看到的?” “魉是山精木石幻化而生的怪物,形似影子外层的淡影,渺无所依,不是什么好的精怪,因为有我你才会看到它。”细想着今天的见到的那个魉,赤霄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稍稍敛了起来:“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个魉身上的气息,并不属于现世。 * * * “万明山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姜意书身后站着一个老婆婆,微微勾着背,六十左右的年纪,却还是毕恭毕敬地和姜意书行了个颔首礼。 姜意书眉眼笑得如一层浮云淡淡:“辛苦寿丘堂,尤其是姬前辈。” “请按照剑阁的规矩称我作堂主就好,毕竟你是首座。” 姜意书没有在称谓上纠缠过多,“清雅堂给的情报我收到了,北部和西部的情况不太好,派京兆堂韩家去收拾一下。大兴安岭那块出现的应该是猼訑*,不是凶兽问题不大,暂时放着。” “是。” “剑灵的下落还是要找,现在我们只有京兆堂的鱼肠剑,还不知赤霄被邪炼之后性情如何。” 简明扼要地交代完,姜意书伸指刮了刮下巴,又道:“我这周还有论文答辩要准备,所以没办法照顾到新剑修的事情。不过赤霄剑出现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那女孩没有修为,我怕会出事。”那张温雅斯文的脸上始终挂着可亲的笑容,只可惜右眼被眼镜的黑色镜片遮覆,只有一只左眼敛着柔和的神色。 “首座的意思是?” “这段时间明成市也不太平,下周让云墨带她来吧,其他人我不太放心。”姜意书低头扫了一眼手上看到一半的《病原生物学与免疫学实验》,“嗯,可以的话再带个周舟,但凡说话的事情,交给他就好。” 啊啊,今晚看来得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