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着加快脚步往前走,赤霄却动也不动。 然而无论她怎么走,面前的巷子都好像跟着她在动一般,怎么都走不到头。 点在地上的足尖几乎腾空起来,几度飞跃。 然后……徒劳无功地落在赤霄身边。 怎么回事?鬼打墙? “奇门遁甲。” 赤霄冷笑了声,表情邪魅又张狂,桃花眼黑沉沉地暗了下来。 双笙的身躯蓦地僵硬,赤霄的神色让她有些担心。 她还想试试走出去,赤霄却倏地拉住了她。 雨水真切地打在他的锦衣上,激不起半点水花。 顺着黑发湿漉漉贴在了他的脸侧,滑落到了线条绷紧的下巴。 “省点力气,那么点底子都被人摸清楚了。”赤霄没有看她,目色里浮起了一层令人生惧的邪气,说话的声音低低沉沉,却冰冷刺骨。 到这个时候双笙如果还不懂,她就是真蠢。 雨伞太影响视线,她把伞扔到了一边,从体内抽出了赤霄剑。 她其实根本不会剑法,两天的基础什么都没学会,可是如果一定要选一把武器傍身,剑至少比伞来得有用些。 一片静谧之中,耳后有一个轻微的破音。 几乎是下意识地,双笙的肩膀一旋,腰身以最柔韧的角度错开了袭向她的一个黑影! 那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她和赤霄之间,却被赤霄看似不经意地一推手,撞向了巷子的侧面—— 轰! 明明再普通不过地一推,那人却直接撞翻了堆放在一旁的杂物堆! 但是下一秒,在双笙想要看清他的面貌之前,那个人却倏地,不见了。 就是,突然不见了。 这已经超过物理法则的认知,让双笙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不,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也有赤霄不是吗?她努力压抑下心中的忐忑,自我安慰。 就在双笙犹疑的当口,一道极细的银光,朝她激射而去! “不要走神。”赤霄手腕翻转,挟带着她的一拧身,那道银光直接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过去——错身的瞬间,她总算看清了来袭的人,短发男子,黑衣劲装,面容枯槁无神,却出手狠厉如风。 她转身的惯性还没停下来,那个男子已经脚下一顿,旋踵而来,双笙根本来不及多想,举起赤霄剑径直迎了上去。 锵—— 两把长剑对空相撞,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顺着长剑交错的铿锵划破冷巷! 男子出剑的速度很快,却不料力度也霸道无双,双笙纵然是剑侍强化后的身躯也难敌这一剑,虎口震得生疼。 “不要跟他拼力气!”赤霄的声音在近处响起,就在他打算插手的那一刹那,又一道冷光落下,他骈指为剑,指尖轻旋,顺着冷光袭来的方向划了几道剑花,直接把对方骇然的剑势化整为零。 不止一个。 双笙被那股气势逼得连退了几步,连赤霄剑都差点握不住,脸色陡得煞白。 赤霄根本无暇顾她,迎上了窜来的三道人影。 “森罗万象第一章第二步——”他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记不住!” ……见鬼的森罗万象第一章第二步,总共就看过四遍练过两天的招式她怎么记得下来! “你能更蠢一点吗?!” 身侧剑芒一闪而逝。 双笙几乎完全凭借着本能在躲避,赤霄剑在她的手中不像武器,更像一个格挡的盾牌,幸而这柄盾牌坚固无匹,几招对下来,竟把对方的长剑的剑尖削了去。 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有两道身影从天而降。 ——该死,没完了不是?! 叮叮叮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即便如此,整个冷巷的混乱依然没有任何人过问。 双笙现在相信他们应该是被隔绝了。 如果没有苏醒的剑侍血脉,她根本不可能跟对方过下三招。 可是哪怕有这个剑侍血脉加持,以她几乎为零的战斗经验,赤霄剑除了简单的劈刺挥砍以外,根本做不出任何应对。 越来越多人加入战局,不远处的赤霄已经以一敌五,长发和赤绳在天罗地网般的剑光里翻飞。 “双笙——召我回去——” 她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嘶地一声轻响。 后肩被划拉了一道口子,布料破裂开,一道血痕赫然绽开。 她脸色微变,咬着牙反身挥剑,目光触及面前与常人无异的敌人,握剑的手更紧了点。 [他现在是把被邪炼后的剑,一旦占据不受限的宿主躯体,很难控制心智。] 孙云兵走之前,特地叮嘱她的话。 不可以。 不可以让赤霄再次占据身体。 又一剑刺来,短暂的失神让她的胳膊又多出了一道豁口。 “双笙!” 她掌间一展,赤霄剑稳稳握在手中,格上劈面而来的剑光。 “不行。”目光坚毅,不容有它。 手臂和后背的伤在隐隐作痛,可是渐渐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蛰伏在胸臆,随着狂跳不停的心房搏动。 赤霄偏头避过一道激闪的剑气,目光越过面前五花缭乱的人影眺向巷子中那个纤瘦的女孩。 “你,不相信我?” 目光骤然透出黑红的瞳色。 你,不相信我? 凭借着直觉反应游走在三人夹击之间的双笙足尖一蹬,在巷边的砖墙上翻身躲过了又一剑,可是却被剑尖逼出的锋锐剑气割过了小腿—— “唔。”她冷哼,依然坚持地没有松开赤霄剑…… 也没有召唤赤霄。 对不起,赤霄,可是……你一直以来也不相信我的,不是吗? 她不是担心身体会不会被占据,也不是担心面前的这些人。 只是如果……又是一场万家惨案怎么办? 他已经是一把邪剑,他可能不在乎,可她不行。 无论是人命,还是赤霄本身。 失去心智后彻彻底底变成一个杀人怪物吗? 不行,哪怕死,也不能有更多的人命了。 哪怕死——!! 雨势越来越大,模糊了她的视线,冲刷着她伤口上的鲜血。 她的速度慢了下来,疼痛感一波波从身上各处的伤口袭来,像浪潮一般吞噬她的心智。 隐约间,巷子口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影。 拿着伞,白衬衫,黑长裤,步伐沉稳。 长发随意地束起在脑后,搭在肩头。 伞面抬了起来,一双俊极美极的冷瞳,眼角一颗美人痣。 眼中波澜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