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个昼夜的持续追击后,夏夜、赫伯特终于缀上了巨鹰。前方已经可以远远看到巨鹰的模糊身影了。 而鸟背上两个人的相处也到了尴尬的极限。 主要的问题是赫伯特不太想搭理夏夜。 赫伯特私心里有点唾弃自己。 不该脑袋一热,就和夏夜一起走的。 他原本就不太想继续搅合这场精灵内部的纷争了,谁知道让夏夜一句话就带上贼船—— 一直以来,赫伯特对夏夜一直是非常照顾的。更不用说,在看到夏夜和自己的长相如此相似后,他对夏夜还有一种不自觉的亲切感。 但夏夜明显不信任他。 不论是她进入黑森林的真正目的,还是她发现洛尔身体里面封印的力量,她都没有如实的告诉他。 特别是在对比在遇到银瑟精灵王之后,夏夜的开诚布公。当时因为接连的激战,赫伯特倒还没有觉出来。等到和夏夜一起追击巨鹰的路上,他才迟钝的意识到—— 咦?自己,这是不就是在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吗? 先是洛尔那个小混蛋,然后是夏夜。难怪这两个人这么亲热呢!都是抄起手吃肉,擦了嘴骂娘的一丘之貉! 枉他给这俩人一路做吃的、找睡的,把他们安置得舒舒服服的,结果别人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反应过来,顿时心里一片拔凉拔凉的赫伯特,开始有点小情绪了。 他决定自己要先小小的生一会儿气,暂时不再主动和夏夜说话了。 在黑森林里面,赫伯特一直源源不断的对夏夜分析周围的地形、把各种奇异生物如数家珍的轮番吐槽,还有卖萌的洛尔和卖蠢的巨鸟罗塞林。 但现在,飞行在高空,周围是一成不变蓝天,脚下是厚重的云海…… 一片寂静。 洛尔和罗塞林都不再身边,连赫伯特也意外的保持沉默了。夏夜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都过了好几天才顿顿的反应过来……莫非,身边这个人,在和她赌气? 夏夜检讨了一下自己,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什么和她生气。 但是自从进入黑森林,这个临时伙伴一直都自告奋勇地,冲在所有人前面。不论是作为厨师还是作为向导,非常称职和热情的。 夏夜就决定包容一下对方此时的任性了。 赫伯特躺在赤炎鸟背上的边缘,刻意和夏夜保持着一点距离。但其实他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夏夜的小动作。 他集中注意,听着夏夜那边的细小声音。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好奇,坚决不回头朝夏夜那边看一眼。 过一会儿,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靠近。 有人推推他的手臂。 赫伯特假装才注意到什么一样回头。 夏夜手里拿着一副刚刚操纵力场,弄出一个光影棋盘,说,“呐,来玩吧。” 赫伯特嘴角抖动一下,意识到别人这是把他当小孩哄呢。得到这样的待遇,赫伯特一时还说不好,自己有没有气够。他是该软化态度呢,还是继续不为所动呢? “呐~”夏夜说着,附送上一个眯起眼睛的笑脸。 ……她居然装可爱?!赫伯特猛地瞪大眼睛。 真可耻!! 但是,赫伯特发现自己无法抵抗。 这样子还怎么生气? 于是他虎着脸,问夏夜:“这是什么?” “象棋。”夏夜开始给他讲解象棋的玩法,“……像这样红方先走……帅和相只能在九宫里面走……象飞田,马走日……车行直路,炮打隔子……小卒过河……” 赫伯特看着她鲜活的神色,终于意识到一点—— 即使夏夜否认了他们是同族,但他好像还是已经……把她当成了族人,下意识的在照顾和保护她了。 所以当她第一次主动的接近,第一次把他们当成同伴,而不是临时搭伙的同行者;当她那样神采飞扬地,对他说出“我们”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毫不犹豫地,上前一起追击巨鹰。 赫伯特对此感到一点更深的苦涩。 夏夜已经开始走第一步了。 当然,因为发呆完全错过规则讲解的赫伯特,输地相当的惨不忍睹。 他当然不服输,重新问过规则,继续和夏夜厮杀。 他完全被这种游戏吸引住了。 因为按照规则,输家可以在赢家脸上画一笔。最后,可怜的赫伯特脸上已然密密麻麻的黑印。终于,在夏夜再次往他眼皮上画圈时候,赫伯特终于无奈地放弃了想要赢夏夜一次的想法。 他举手投降,夏夜撤了棋盘。赫伯特用袖子擦脸,一边看看前面。巨鹰的背影已经很近了。 “我们快追上了吧?”他问。 夏夜满意地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画画手艺,才瞄一眼巨鹰的方向,道:“快了——嗯?!” 就在此时,前方的巨鹰忽然猛地上升,几乎是九十度角的直插云霄! 夏夜立刻变向紧随其后。 “怎——”毫无预兆的变向,赫伯特被猛的一甩,一个踉跄,差点被甩落下去。 很快,紧随巨鹰的夏夜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光线已经暗淡下来,四周全是水汽和带电粒子,视线范围很快降低到几乎为零。在这个区域里高速飞行,已经非常危险。 但是夏夜用探测力场锁定了巨鹰的位置。巨鹰没有减速,夏夜也不敢怠慢——在这里丢失了巨鹰的位置,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 很快,光线已经彻底消失了,闪电和空气乱流在四周肆意舞动,气候环境越来越恶劣。 再飞行一段时间,夏夜感觉温度骤降。空中水汽凝结成小小的冰粒,噼里啪啦的迎着两人过来。夏夜再在赤炎鸟周围,支撑起一个防御力场。 渐渐冰粒变成了鹌鹑蛋大小、拳头大小……最终,直径半米的冰块。 在极高速度的飞行下,这些冰块简直像坠落的天外陨石一样,冲击力和破坏力十足。 夏夜要支撑赤炎鸟的存在,用探测力场要锁定巨鹰的位置,还要保持高速的追击。 她的力量已经快到极限了。 她不敢在横冲直撞的继续硬抗,只能高度集中精力,利用自己的感官,尽力避开空中的巨大冰块。 实在不能躲开的,就用能量脉冲把它击碎。 就这么艰难的前进了一段,赫伯特忽然担忧地问,“这样下去,等我们追上了,洛尔那小家伙别已经被冻成冰雕了吧?” “不会,他生命形态非常特殊,已经完全和宙网辐射、白幕力场融为一体。这样的环境还危害不到他。”夏夜很有把握地说。 “宙网辐射?”赫伯特问,“什么意思?” “就是污染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能量。”夏夜说,“在我的故乡地球,我们把这种能量称为‘宙网辐射’。” 赫伯特有点沉重的点点头。他记得夏夜说过,她的故乡已经被毁灭了。 虽然她自己并不承认,但是实际上,她也是一名已经失去故乡和族人的徙客吧。这样想着,赫伯特又有点暗暗的高兴。 即使夏夜不是他的同族。但这样下去,说不定,他以后,真的可以和夏夜成为……同伴。 他们长得那么像,又都已经是孤身一人,怎么看都应该结伴同行才对。 赫伯特就在心底这样愉快地替夏夜决定了。 两人说话间,他们眼前忽然传来耀眼的光线。 他们终于已经穿越了整个阴暗的空间层。 天空再次晴朗。 此时,一切无序狂乱的气流在他们脚下,前面的天空只有一片纯净的、毫无瑕疵的蓝。 空气严寒,光明耀眼。 巨鹰离他们已经只有几公里的距离了,它每次扇动羽翼的气浪都冲击着夏夜的防御力场。赤炎鸟的飞行轨迹也受到影响,开始偏转摇晃起来。 而夏夜的接近也终于引来了巨鹰的注意。 巨鹰先是几次回头,试图看清身后。 但比起巨鹰,赤炎鸟的块头实在是太小了。它连着扭了几次头,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到最后,似乎感觉被骚扰,巨鹰终于忍无可忍的降下速度,在前方徐徐盘旋、转身—— 巨鹰挥翅带起的飓风气流变幻,搅得赤炎鸟极度不稳。夏夜很是费了些力气,才维持住平衡。 她再一抬头,只见巨鹰已经顿在空中,频频拍打翅膀,伸过头来,仔细观察它身后的小不点。 它凑得极近,鸟喙的尖都要抵到夏夜的防御力场上了,一双瞪大的血红巨眼,颇有些可怖。 夏夜看着那通红的眼睛,瞳仁渐渐缩小,聚焦到他们身上。然后……猛地放大——!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巨鹰胡乱拍打翅膀,鸟毛乱飞!飓风把夏夜一行人掀得翻滚起来,如同狂狼中的一缕浮萍! 早已退到远方的巨鹰,惊悚地看过来。它的毛已经全吓得竖起来,还掉了几根在空中飘荡。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带着浓浓惊恐的声音传来。 …… ……这巨鹰会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