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有点懵。
指尖上粘的糖是不能浪费。本来她把手缩回也是想放进嘴里嘬的。可是现在被唐书舔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从舔糖的方面来看,好像也没啥不对,谁舔都不浪费。但要是从另一个方面……
她为什么舔我手指啊……如果是她喂我我不可能舔她手指的……
裁缝以己猜人就更不明白了。她僵着右手,转眸偷看唐书。从唐书继续嚼糖若无其事的嘴脸来看,好像并不想做任何解释。这就让裁缝陷入无解的纠结中。从小到大被唐书欺负惯了,她不得不怀疑这又是唐书逗她的新花样。可只是舔了舔指尖并没咬痛,就算她怀疑不知不觉被欺负了也没证据。没有证据,即使争吵也师出无名。裁缝只能纠结,纠结到脸红,脸红了更尴尬。
脸红起来一下又消不掉,以至于她把另一个沾糖的大拇指放进嘴里胡乱嘬了下以掩饰尴尬。剩下该自己吃的那小半块糖,她伸手想拿,伸到半途又缩了回来。指头上还湿湿润润,纠结的问题也没搞清楚,手指不应该再沾糖了。裁缝如此想定,干脆把油纸捧了起来,埋头把糖压酥直接送进嘴里,再顺嘴把纸上的糖丝舔净。
无论多纠结也不耽误吃。糖很金贵,不能浪费。
直到街上的晚风吹散薄雾,掀起了裁缝洗完头后的柔顺刘海,她才算是回过神来。她转身看去,发现自己已不觉走到街道中央。大门已经关紧,月光送裁缝出来,再回去就吃了闭门羹,只好在店匾上的流景温汤四个字上过夜。裁缝抿抿嘴,左手抱紧装了换洗衣服的木盆,右手悄悄滑到裤腿上擦拭那两个指尖,然后带着糖压酥回味无穷的甜蜜回家。
她并不知道身后门缝里那道情绪难言的视线比月光坚定,直至送她到家才靠门坐地,疲惫地跌进空荡又昏黄的烛光中。
和这些尚能吃饱肚子有空纠结的人比,谢鹭就忙得多了。她从晌午铲煤到黄昏,才把第二层煤块铺好。幸好有裁缝送的长布条包鼻子嘴巴,虽然干活喘气艰难了些,总比吸进许多煤粉要好。从煤场干完活,谢鹭赶紧回田野,洗澡洗发洗布条、生火热饭。叶掌柜送的馒头她中午吃了两。馒头没有被调味,吃起来竟还不错。回到石台用木枝穿一个烤热吃了,留一个当早饭,她就算哄好了肚皮。
铲炭挖煤的活不好干。就算是有功夫在身的谢鹭也累得精疲力尽,一觉睡到了晌午。要不是昨晚她贪图通风忘了放下布帘就晕睡过去,今天又艳阳高照,阳光洒进石台光亮刺眼不能再睡,她几乎能一觉睡到傍晚。
晚起也好,早饭和午饭一个馒头算一起吃了。谢鹭直接换上黑透了的铲煤长袍,跑去煤场把晒好的煤铲起装满五个竹筐。一个个拖到街上五鬼家门口,敲门要钱。叶掌柜和容掌柜这两天请了大力士请了烈酒鸡蛋,都花了钱,囊中羞涩,皆表示非常感谢,明天再给钱。
谢鹭辛辛苦苦干了两天,跑了两家,一个子也没拿到。她静下心来调整好战略战术,精心挑选了第三家:流景温汤店。果然成功拿到第一份煤钱。唐大老板不仅一手收煤一手给钱,看谢鹭满身煤灰没处放铜板还顺手把自己的钱袋送给她。蓝色小布包,绣一朵圆润荷花。
有了钱兜,兜里还有钱了,谢鹭送煤的第四家就是枫雅裁缝店。今天裁缝在店里,好似在伏案干活,专心致志。